是年同魏黄初七年,魏帝曹丕在洛阳驾崩,由他的儿子曹睿继位。
新君年轻,趁曹魏局势不稳,孙权便因丧伐魏,举兵五万攻江夏太守文聘于石阳,又命诸葛瑾、张霸等人引兵攻襄阳。然文聘坚守,孙权攻城无功,陷入僵局二十余日,最终退兵。文聘出城追击,当时潘璋断后,不能抵挡,为其所破。危难当头,朱然即以本部兵力抵御文聘,掩护大军上了舟船驶出极远,方才退兵。
此役虽由朱然成功完成断后任务,挡住了文聘的突袭。但孙权兵败而归,心中难免不快,为人臣子的朱然也深为国事忧心,故当他告假还乡回到永安侯府时脸上都是一筹莫展。
刚进门,便迎面和两个正拿树枝当剑舞的男孩打了照面。一见来了陌生人,而且是个年长气宇不凡的男人,孩子们本能地变规矩了,纷纷把树枝给弃落了。而朱然看着他们,心里直叫个纳闷:怎么会有两个孩子?
“义封你回来啦?”
他被温柔的声音唤回头,见了他心爱的妻子,正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他被暖化得暂时放下了朝政军营里那些烦心事,一边笑着用目光示意那俩孩子:“他们是……?”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场合有些微妙,也不难怪他会费解了。
“公绪,见之,你们快过来。”她亲切地招呼两个孩子,一手扶住一个,倾身凑去他们之间,眼神投向朱然说,“他就是这座侯府的主人,是你们的父亲了,快叫爹吧。”
俩孩子一听毫不迟疑,异口同声的喊道:“爹!”
朱然怔得一头雾水:他怎么会突然多出两个这么大的儿子?
他迫切想知道的真相就只能问她了:“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封你别急,听我慢慢告诉你。”她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眸望着孩子,“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追溯源头,她不得不向朱然提到半年前许氏来拜访的那个午后——
“我的夫君,是在三年前病故的,给我留下了一座老旧的宅子,一点微薄的家资。”许氏说起自己的家事,脸上愁云渐浓,“还有两个儿子……”
她不由想起方才在院子里撞见的两个男孩,心里便有了数。
“施家如今就只剩我们这仨孤儿寡母了,因为夫君生前待我不薄,我想报答他,就想咬着牙替他把这两个孩子养大。”忽地,许氏的声音变得哽咽,“我含辛茹苦撑了三年,如今……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又是个失去丈夫的不幸女子,对此她仿佛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怜悯:“你很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这个许氏其实也才二十多岁,比她还要年轻,可这些年却因为劳苦,被风霜欺压得,显出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苍老,她拿帕子掖了掖湿润的眼角:“一个月前有媒人替我说成了一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也不嫌弃我寡妇的身份,只是……”
“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你的孩子?”她脱口而出,把许氏惊得一愣,睁大眼看着心如明镜的她。
“原本是愿意的,可他们后来有详细打听过,就变了卦。”许氏咬着嘴唇越说越难,“那头说要是亲生的也就罢了,可这非亲非故的实在有些难堪……”
她闻之一怔:“那两个孩子非你所出?”
“我是续弦,孩子都是夫君第一房妻子生的。”许氏愁眉苦脸地抬起头,“眼下我是真的没了主意,若是拒绝了这户人家,只怕以后在镇上就更难立足了,也不会再有人替一个不识好歹的寡妇说亲。可是我嫁过去,孩子又没了着落……”
“所以你带他们来,是要我和将军收养这两个孩子?”她一语点破。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许氏觉得无地自容,悲咽道,“试想侯爷现在位高权重,家境富足,若是能大发善心收留原族血脉,定能保他们衣食无忧,他们也能受到更好的栽培,念书、习武,早日成才。将来也许还能沾点侯爷的光,谋个好前程,也算给施家光耀门楣了。”
她不动声色,却听着心头一阵压抑。
“跟着我,日子只会越来越清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难为你替他们想得如此周全,看得出,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继母。”
“我嫁进施家也有些日子了。”许氏敛下双眼,“五年,那两个孩子一直在我身边,算是我亲手养大的,感情已是很深了。”
许氏的话蓦然叫她想到了曾经的养子阿斗——
离开荆州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转眼一别十三年,如今都已经是西蜀的国君了,真是光阴如梭啊……
她迫使自己回归当下,继续听许氏诉苦。
“都是好苗子,尤其是那个大的,特别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帮我持家了。”许氏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我舍不得看他们吃苦受累……”
话说到这份上她已了然于心,轻轻点头:“我明白,你确实有你的难处,毕竟你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