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要动手,没想到她却是很高兴地抓起昭爔的手:“你终于回来了!走吧,我爹爹要见你!”
“林将军见我?何、何事啊?”昭爔僵着身子没动。
“自然是好事,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没等昭爔再问什么,林旌旗就把她推上了马车。马车里面十分宽敞,还摆了一张小案,放了些瓜果点心和薄粥。林旌旗直接端起盘子塞进昭爔的怀里:“给你,听张婶说你还没用早膳就跑出去买东西了。你买了何物呀?”
昭爔抱着盘子,既感激于她的热情,却又碍于身份差别,这点心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买了些书简和笔墨。”
林旌旗身子往后一倒,兴致缺缺了:“书简呀,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买些刀啊剑啊这些武器呢,毕竟你身手这么好,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怪可惜的。”
昭爔偷瞄林旌旗,见她好像没想兴师问罪,只是自己还有些在意昨天的事:“你肩膀的伤,严重吗?”
“无妨,只是皮肉伤。倒是你,昨天听爹爹说,你伤得很重呀,似乎侧腰的伤口很深。”提起那场比试,林旌旗突然又来了兴致,直起身子盯着昭爔,满脸的探究和好奇:“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啊!带着重伤还能胜过我。可我确定你没有熟练掌握剑法,所以我真的十分好奇,你到底是如何能赢的?”
昭爔见她天真烂漫,一看就没经历过任何苦难的模样,心里有些羡慕。不知是她的纯粹感染了自己,还是这样舒适明亮的环境容易产生安全感,又或是近期发生的事令人充满喜悦和期待,昭爔确实感觉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开始有些松弛。
她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却有点沉重:“或许因为我曾经……杀过人吧。”
林旌旗愣住,一时间马车里寂静无声。她是将军的女儿,自然从小就爱缠着林震州听他讲战场上的事。爹爹说过,两军交战开始厮杀时,那些军士是否是第一次参战,是否杀过人,区别会很明显。听说有的国家会让军士出征前杀些死囚犯来壮胆,防止在战场上慌了手脚。杀过人的人再挥剑,便没有了迟疑,会远比没沾过血的人更凶,也更勇猛。
就像……昨日演武台上的昭爔,剑法凶狠,招招都是冲着自己的要害。
林旌旗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为何要杀人啊?你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不可能上过战场吧?”
“不是战场,但也是战场……”昭爔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慢慢地攥成拳头:“不杀了他,我们都活不成。”
那是在从灭亡的桑国逃往曜阳国的路上,同行的还有四十多个难民,路途遥远而大家都没多少口粮可带,基本都是一边走一边从地里挖些能吃的野菜,摘些野果充饥。劳累、饥饿、脱水、生病,再加上脚底磨破的血泡、对前路未知的恐惧,队伍里又不断地在死人,哭号之声一路不停,终于有人疯掉了。
那疯子双眼失神,大吼大叫,抢夺着大家的行李,撕咬着上前制止他的人。明明他骨瘦如柴,但人疯了之后的力气便格外地大,大家都饿得没什么体力,便被他打伤了许多人。
有个五六岁的孩子被吓得大哭,他就去死死掐着那孩子的脖子。孩子的母亲绝望地嚎啕,昭爔摸出为了防身而带的菜刀,冲到那人身后一刀就把他的头开了瓢。
“他……死前似乎是恢复了理智,还朝我笑了一下。”昭爔有些难过,“那表情,就好像是……他终于能好好休息,不用再受苦了。”
林旌旗吞了吞口水,那场面太惨烈,她简直闻所未闻。虽然大家都生活在这乱世,但是仍有人衣着光鲜无忧无虑,也有人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昭爔曾被虐待过,在生死之间徘徊过,国破家亡并杀过人,救过人也被救过。自己一个从小生长在都城吃穿不愁的贵女千金,挥剑的重量如何与她相比!
昭爔的肚子传来响声,她忍不住从怀中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林旌旗:“我真的可以吃吗?这个,看起来好贵……”
林旌旗回过神来:“当然可以,你多吃点啊。”
昭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软糯绵细几乎入口即化,她吃惊地瞪大双眼:“这也太好吃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好甜啊,我家里平时都买不起糖的,都不记得上一次吃到甜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昭爔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尝,晶亮的眼睛里满溢着幸福,林旌旗心头莫名地泛起酸涩。
她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很希望昭爔从此可以不用再受任何苦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