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的日子虽苦,但他见过当时还是骁勇将军的宣平侯,仰望夜空思念生病的妻子,见过成日里没心没肺的云骁将军,为满城被屠的百姓落泪,也见过定北将军那般的温柔女子,也能长刀立马,巾帼不让须眉。
后来战况紧急,他被送往安全的地方,每日待在善堂里望着四角的天空,祈盼定北军能长胜。
再后来,母亲自绝,定北将军战亡,云骁将军断了一条腿,郁郁寡欢,将自己关入府内不愿见人,姑姑不想再管事,寡居宫中,将定北五绝中仅剩的宣平侯推到朝前。
自此,定北军瓦解。
宣平侯封侯那夜曾悄悄找过他,说时局已变,定北再不似从前,嘱咐他万事小心。
小宁珏一夜成长,学会了藏拙。
没有了母亲的护佑,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成长。
直到今日,却有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姑娘说,她来保护他。
……
岁月静好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便临近中秋。
这日午后,姜以清从善堂回来,正教着午睡方醒的姜以盈学算数。
这小丫头背个诗词歌赋磕磕巴巴,一点儿也静不下心来,一次姜以清却突然发现她在算数上颇有天赋。
姜以盈也很感兴趣,便缠着阿姐学这个,说看到诗文便头大得很。
刚学不久,就看到园柳从前院溜回,踏着轻快的步伐,神秘道:“姑娘姑娘,前院儿好像吵起来啦!”
二人从书堆里抬头,姜以盈八卦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具体的不清楚……我只远远听见夫人摔了花瓶,还尖着嗓子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甚是吓人。”园柳掐着嗓子学了两声,逗得两人直笑。
“母亲向来以父亲为尊,什么事情居然闹得这样激烈。”姜以清嘴上说着,却神色淡淡,不甚关心的模样。
“园柳你再去打听打听,听来了再与我说说!”姜以盈仰着小脸,兴奋地催着园柳。
园柳一声“好嘞”,又飞快消失了。
“你呀,净瞎好奇。”姜以清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快学。”
姜以盈“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看起了书。
哪知没过多久,园柳又噔噔折回来,说是姜老爷让二人都去前厅,说是收拾下见客人。
姜以清满腹疑虑,谁家会在中秋佳节时期去人家屋里做客?
二人稍整衣装,端庄万分,踏进前厅时心下微讶,居然坐了不少人。
首上姜老爷正襟危坐,与身旁一位脸生的夫人攀谈着,而姜夫人坐于下首,眼眶红红,似是刚哭过一场,满脸的不悦。
对面位置上坐了个清秀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素裙掩不住婀娜的身段,微微垂着头,云鬓娇容,格外惹人怜惜。
意外的是,她手边还拉着个小男孩,看着年纪倒也不像她的儿子。
“阿清,阿盈,过来见过你们大伯母。”姜老爷向她们招手。
姜家早年因姜太老爷去世,分遗产时闹得几近绝交,最后姜家大房私下金钱支持了姜老爷入京,两人联手,将三房的东西瓜分干净,赶出淮州。如今大房还远居淮州,却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一点财产散得差不多了,姜老爷念着早年的勾结,表面上还维持着大房的清高脸面。
“一晃这么多年不见,阿清居然出落得如此水灵。”大房的夫人刘氏正高兴推了个麻烦货出去,兴致颇高,拉着姜以清的手假惺惺道。
姜以清温和行礼,借机抽出手来。
姜夫人恨恨瞪着刘氏,刘氏却仿佛忘了准备见面礼这事儿,转眼便岔开了话题。
“我瞧着阿清温婉贤淑,定是个好姐姐,能带着昇儿一同玩乐。”刘氏偏过身体对下首的清秀女子说着,“你说是吧,韵娘。”
生儿?
姜以清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清秀女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附和着点头,飞快地瞧了一眼姜老爷,又羞涩地垂下头去。
姜以清瞟了一眼姜老爷,见他轻咳一声,“那是自然。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韵娘和昇儿,会将昇儿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姜夫人满脸愤恨,一双眼睛要冒出火星子来。
话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家还真找了一个“姜以昇”回来,还附带了一个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