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桑梓还很意难平。
陆十松只能一边驱着马车,一边忧心忡忡地不时朝车内瞥一眼。
阿鸢温暖的手心覆在桑梓手背上,和桑槿两人一左一右在她身边,把准时机安慰着她。
“桑梓,不用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目前,就走一步看一步,相信事情总会好的。”
阿鸢劝说着桑梓,心中想起自己的过往经历,若当初她跳入汨汨江中,没有遇到桑槿,后来也没有遇到傅珹歌。那自己今天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放弃了自己两次,却被救回两次。而以后,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放弃自己第三次!
桑梓凝眉抬头,一汪秋水却难掩悲忧。
“阿芊,阿槿,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困境,不是简单的经营问题,而是战乱。整个西蜀已经卷入战争半年有余,若是这战争持续下去,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再好再优质的丝绸锦缎,也不过是一堆废布!”
说到这里,她突然上前撩开车帷,对正在驱车的陆十松道:“陆十松,调头,直接送阿芊她们回小院吧!”
桑槿一愣,忙问:“可是眼下这才午时不到,咱们不用去织锦坊么?”
“还去什么织锦坊啊?”桑梓深深叹了口气,反手握住阿鸢的手,语声细微,略带了些许愧疚,试探性地问她:“阿芊,当初是我力邀你进入织锦坊的,如果哪天织锦坊不在了,你会不会怪我?”
阿鸢一听,当即提高了声音:“阿梓你怎么这么说?我跟桑槿本就家境贫寒,你不介意我们的身份,让我们加入织锦坊,还给我们分利,我们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桑槿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阿梓,你不嫌弃我没文化,识字少,你还让账房先生教我做账,给我机会加入织锦坊。没有人比你对我们更好了!”
桑梓左右相顾,从阿鸢和桑槿肯定坚毅的目光中,她又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蓦然间,她又垂眸自嘲地一笑:“你们看看我,不就是一时遇到点麻烦么?咱们桑家经营织锦坊上百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顿了顿,兀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转头对两人道:“你们放心,我会振作的。只要西蜀还在,只要战火还没有绵延至桑榆镇,我们都不应该轻言放弃。”
阿鸢也肯定地和她互视一眼:“嗯,总会有别的路可以走的。”
车的方向,还在继续往桑坪村而去,桑槿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又缩回来问桑梓:“咱们今天真的就翘班了?”
“哎,翘了翘了,今日就当我给你们休假一日,咱们好好想想法子。等找到一个出路再说!”
桑梓向来如此随性恣意,哪怕是在经营织锦坊上,也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洒脱。
阿鸢和桑槿也没有办法,老板说翘班,还能有不翘的道理?
马车咔哒咔哒行进在田野间的小石子路面上,车身在正午暖阳中晃晃荡荡地来到小院门口。
大黄在院中狂吠,却久久没有人前来开门迎接。
这不由地使阿鸢和桑槿面露疑惑:往常若是有什么动静,阿珹不都第一时间走上前来么?难道今日他出门了?
桑槿对阿鸢小声道:“珹哥八成又是去清沅江边钓鱼去了!”
阿鸢笑了笑:“你还不了解他么?若一天不钓鱼,他还能忍耐。要是十天不钓鱼,只怕是浑身就会奇痒难忍。”
两人边说笑边挽着桑梓的胳膊,并排着开了柴扉门,任陆十松在身后独自找地方停马车,她们先行走了进去。
难得闲暇,桑梓仰面躺在傅珹歌做的摇椅上,伸手遮了遮透过竹林稀疏的竹枝洒到脸上的阳光,觉得甚是惬意。
桑槿又给她端来了一碗清茶,在旁边的小木桌上摆了些许水果。
表面上看着悠然自适,却怎么也看不到她脸上展露哪怕一丝的爽意。
她想了又想,即便是因为战乱,之前的丝路互易已然截断,但她们也不能任由情况每况愈下,听天由命破罐破摔。
趁着阿鸢和桑槿也在旁边坐下之时,桑梓猛然起身,对她俩说道:“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瞒你们说,我们家织锦坊为了丝路互易已经提前储备了大量的丝锦,我们必须另外开辟互市,否则,撑不了多久,织锦坊就只能关门歇业,那些织娘们,也必然会失去她们的收入,陷入困境。”
阿鸢听罢,默不作声,稍微喝了一口清茶后,莞尔笑道:“阿梓,你不要太焦心。我这一路,已经替你想过很多点子了。你不妨听我说一下!”
桑梓一听,连忙正襟危坐,作洗耳倾听状,“嗯,你说,我们一起来听听看。”
阿鸢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在她们面前踱起了步子,右手食指悬空绕了几个圆圈,这才止步定身转头道:“我看之前的舆图显示,最初的丝路互易只是通往西蜀境内,且是桑州附近,距离近,范围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