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坡上,风吹草低。
躺在草丛里的曹奂早已无法动弹,面前的野草丛被鲜血染红,血滴顺着草往根茎处滑动。
南齐弓箭手们怔怔愣在远处,直到看着傅珹歌颀长地如一根高竹,又寒冷如一刃冰山的背影远去,这才“哗啦啦”一股脑冲上前去,赶忙将曹奂从地上扶起来。
“大人……”
被扶起的曹奂尚余一丝力气,他奋力抬起右手手指,往傅珹歌离开的方向指了指,用尽力气也最终只说出了一个字:“他……”
接着,他被手下背着,抬着回去寻求救治。
离开之后,傅珹歌越想心里越慌乱,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种恐惧,此刻正像撞钟一般在他心间来回敲打,发出沉闷又让人胆寒的声响。
前些时日,他一种假设性的担忧,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胡络布眼线通达,他明明早就知道傅珹歌还在桑榆镇的消息,却依旧不动声色,悄无声息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并在这些时日他疏忽大意之时,已经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直接将剑心对准了阿鸢!
他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若是因为他让阿鸢陷入险境,他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思及此,傅珹歌脚步加快,毅然决然地回头朝桑榆镇织锦坊而去。
阿鸢刚刚忙过了一阵,此刻正在织锦机前面来回巡视。桑槿如同往常一样,跟着管家学账簿去了。
傅珹歌一路风驰电掣,狂奔不止,等他冲入织锦坊,如愿看到阿鸢正毫发无损站在前方时,他终于在大门口处停下了脚步。
从苍山下,到桑榆镇。
一路上,他马不停蹄,一口气没有歇,全凭着双脚奋力奔跑而来。
停下来时,只感觉周身的力气消耗了大半,脚下都已经接近麻木。若不是意念还在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还好端端站立着。
阿鸢看到傅珹歌喘着粗气站在大门口,脸上眉头分明很是焦灼,唇角却又勾勒一抹笑意。
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她自然是无从知晓。但他的表情,却让她莫名有些担忧。
“阿珹?你怎么回来了?”阿鸢一边说,一边迈开步伐要朝他走去。
还不等她走出去几步,原本已经力有不逮的傅珹歌,却又抬起脚步,以不低于来时的步伐和速度朝阿鸢飞奔。
织锦坊的井然之序被打破,刚刚还在心无旁骛拉花拉线织锦的织娘们,余光中看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都齐齐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织锦机的声音一停,周围突然变得很是静谧,仿若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织娘们面红耳赤,相携相簇,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傅珹歌将阿鸢紧紧拥在怀中。
整个织锦坊,此刻氤氲着浪漫氛围,仿若所有的织锦机,仿若这作坊里的一砖一瓦,一丝一线,都在配合着他浓烈的情谊。
午时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此刻他却再也憋不住了。
“阿芊,我……”
“我知道!”阿鸢被他这么抱着,头脑虽然也是一阵懵,难能可贵的是,竟然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和清醒,她喃喃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拜托,请你不要说!”
傅珹歌身子猛然一僵,纤细浓密的睫毛,像是染了一层霜。
她说:拜托,请你不要说!
傅珹歌紧搂着阿鸢的双手像泄了气的气囊一般,力道开始极速萎缩。而阿鸢也正好可以从他的胸前将深深埋着的头分离出来。
“阿珹,对不起。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我恐怕没有办法回应你。”
傅珹歌呆呆地看着阿鸢,眼神默默发着愣,用力回想他刚刚究竟是为何要这么拼命地冲到织锦坊来,又是究竟为何见到阿鸢时,那么激动难以自制?
对了,是胡络布。
是胡络布盯上了阿鸢。
他担忧她的安危,担心胡络布会对她不利,他怕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就要彻彻底底失去阿鸢了。
而现在,她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加重要!
从他想到阿鸢可以装病,躲避他赠送的“惊喜”之时,他就已经料到阿鸢对他的态度。所以,他原本也没有进一步表明的意思和打算。却没料到,阿鸢会错了意,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亲口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还是当着他的面,亲口拒绝了他!
傅珹歌愣怔半晌,鬼使神差问道:“为何?”
阿鸢内心怅惘,但话都已经说到此处了,再多说几句,似乎也不能再坏了。
她想了想,毅然道:“我早已心有所属,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所以,对不起……”
早已?!心有所属?!
傅珹歌愣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