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又绝望。她将头埋在双臂内,犹如被幸福所抛弃的孩子般,手无寸铁与这个世界硬碰硬。
酒精恍惚了神经,她并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茫然:“江知瑜?”
“江知瑜,你在听吗?”电话那头声音隐忍低沉,听出了她的脆弱。
“我不喜欢那个弟弟,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江知瑜擦了擦泪,自顾自陷入自己的世界般:“我好委屈,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空气中一顿沉默,几秒后,电话那头响起,格外温柔:“好。”
"我不喜欢东城,我想回家,回海岛……"江知瑜尽力将每个音咬字清楚,可哽咽声覆盖住了她想说的所有话。
她笨拙得好像学发音的小孩,一点一点将想说的话吐出。
连同她的生命一起。
江知瑜又灌了一瓶酒,明显的酒精灼烧感让她在东城的秋分抵御住寒凉。
“我今天生日,可为什么每个人好像都不喜欢我……她们把我的东西都丢在门外,我是不是很狼狈。”
江知瑜难以组织语言,感知混乱。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裂痕,将她好不容易遗忘的颠沛流离,如同潮水再次将她打湿。
“知瑜。”
电话那头声音嘶哑,极力克制着情愫,低醇的声线在内心深处泛起涟漪。
“生日快乐。”
“我喜欢你。”
江知瑜顿了顿,好似多年的努力都在等待着这句话,情绪的巨浪层层翻涌,毫无保留撞击最后的理智防线。
终于在此刻放声大哭。
那丝苦楚,犹如单薄的绸缎轻触碰便会乍现的痛感,渗入她的骨骼与血肉,最终在心上扎根发芽。
“你个骗子。”
江知瑜将手机靠近自己的嘴角,心想着母亲在自己年少时期从未主动见她一面,依然倔强道:“可你只爱弟弟,你不要我。”
“我要你。”
“只要你。”
这些年苦与难多此一道不算多,或许是上天想尝试弥补她的空白,让她得以在十九岁时听到这句话。
后来江知瑜第二天醒酒后头脑昏沉,才意思到昨夜直接在便利店留宿。一夜未碰的动物奶油蛋糕早就融化,而桌面多了几瓶空啤酒罐。
她昏昏沉沉查看手机记录,恍惚间看见一串未署名的电话号码,通话记录三小时?!
江知瑜认真回忆身边人的号码,依然难以对上号。查看银行卡余额,也并没有减少。可生活注定难以停留驻足,江知瑜再一次奔向生活后,再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昔日喧嚣消散在海风中,浪花潮起潮落。江知瑜将啤酒罐最后一点饮尽,装入准备好的垃圾袋。哼着小曲,熟悉的韵调也不知是何时和谁学的,却有难得的安心。
江知瑜缓缓踱步在沙滩上,远处的外来游客的嬉笑,听闻他们是第一次见海,正在海滩边举办小型演唱会。
霎时,“嘭”的一声,夜空中炸出烟花,伴着“刺啦”的尾音,撕裂来自深夜的惶恐迷茫。
火树银花映射在瞳孔中,随心跳一同感受,却比心跳更有冲击感。
江知瑜目光温润,此刻若是有人站在她身边,在这一秒懂她,就好了。
一束烟火从黑夜中闪现,到达某一种高度,霎时炸裂开。产生紫红的亮变和光芒,混着烟雾,形成完美的弧度。最后缓缓散尽,在尾处留下渺小而闪亮的光点。
她缓缓走向浪潮,脚下裹挟着粗糙的沙砾,笨拙地传递湿润的凉意。海风划过响起轻微的耳鸣,江知瑜一手轻提起长裙角,借助酒精的微醺,破碎而又冗长的记忆伴着海水此消彼长。
如果一直沿着海的尽头走,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会有答案吗?
江知瑜自嘲笑了笑,月光皎洁,将她的侧颜勾勒,犹如油画上高光的点缀。浪花没过她的脚踝,打湿了她的裙角。
只要面前一片海,江知瑜便能将生活的折磨抛之脑后,此刻没有闹馆,没有欠债。即使她怎么年迈,都会震颤于这片温柔。
会有人向这片海一样包容她,容她栖息片刻吗?
会吗?
“江知瑜!”
霎时,贺铭舟的声响将江知瑜拉回现实,还未等江知瑜反应过来,贺铭舟一把抓住江知瑜的手腕往回拉扯,月色之下隐约凝望到他脖颈突起的青筋,心如此迫切跳动,连目光都在颤抖。
浪潮依旧,点点渔火。光影融合下,长裤与白裙在海水中挣扎对峙,江知瑜吃软不吃硬,极度厌弃莽撞之人,尤其是在她静心时候遭人打断。
而贺铭舟顿时牵制住她的双手,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江知瑜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贺铭舟。
“江知瑜,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