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令后殿步兵冲阵,两翼骑兵自两侧包抄,逐个击破。本官虽不通兵法,却见方才骑兵似乎出得过早了,若北虞依此阵而行,我军未必胜得这般容易。”
王德元抢先道:“小宋大人何必管这些?横竖是咱们胜了,依咱家看,定是贼军见高参将人少,打量着放骑兵直接践踏过去。”
“不。”月明摇头,“若是从前,北虞还可能轻敌,然而此番我们劫了他的粮草,新帝急于立威,于北虞军而言,此战是必胜之局。若是由我领兵,定然要选择最稳妥的做法。贸然放骑兵冲阵,实在不合常理。”
远处战场之上,北虞辄乱旗靡,箭枪尽折,败兵惶惶如丧家之犬,主将集结散骑,负隅顽抗,被肖平权率骑兵再度击破。
月明看着肖平权、高允所将部众势如破竹,思索片刻,恍然道:
“便如小宋大人方才所言,此战得胜,高参将当居首功。若换一个人,面对北虞骑兵这样大的阵势,实难临危不惧。
北虞之所以放任骑兵冲阵,我猜想或许是箭矢不足,北虞军阵中,骑兵要与步兵协同压制我方军阵,必须有足够多的箭矢压制先登军的反抗。
若不能如此,反不如令骑兵先将方阵冲散,横竖我方突出的先登军不足千人,照理是难以抵挡这么多骑兵威慑的。”
她笑着对王德元道:“看来,我等出使小宛时,肖将军和高参将也令北虞没在此处讨到便宜,以至于他们箭矢几乎要告罄了。”
宋涟抱臂倚着城墙,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林大夫方才的模样倒教本官想起一个人。”
月明并不理他,继续瞭望远处的战局。
王德元是个什么热闹都要听的人,忙问:“谁?”
宋涟眨眨眼,锲而不舍,“林大夫不想知道?”
月明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开,飞也似的疾奔下了城楼。
见如此,王德元心里更是猫抓似的,难耐道:“是谁?”
却见宋涟面色一沉,“不好!”
远处黄沙渐沉,兴许是看北虞军已溃败,江云谏将周遭的步卒尽数遣去追击,身侧仅余百余名步卒持弓弩护卫。
而不远处,北虞溃散的千余骑兵再度集结,正朝江云谏所在纛旗之处奔袭而来。
王德元腿一软,险些晕死过去,不过看宋涟面沉如水,紧盯着远处,丝毫没有要扶他的样子,他决定自己坚强的支撑一下。
城楼之下马蹄声起,月明策马出了城门,登上轼车,望清江云谏纛旗所在后,纵马疾驰而去,风声烈烈,青衣翻飞。
江云谏追击贼兵追得累了,正坐在地上歇息,忽闻马蹄声响,只道是肖平权得胜归来,正要起身相迎,周遭士卒骤然戒备,只听嗖嗖嗖弩箭齐发,对面几人被射下马来,竟是集结起来的敌军!
喊杀声震天,饶是江云谏这般不知兵的人,也知对方人数绝对不少。
这一股敌军如杀不尽一般,一波倒下后,紧接着又有一波涌上前来,好几次,敌军的长枪擦着江云谏的脖子划过去,眼看这些骑兵要将护卫的步卒合围起来了,后方亦传来骏马嘶鸣。
江云谏来不及回头看,便觉头上的盔帽被人摘去,月明将主将盔帽狠掷于地,高声喝道:“大丈夫纵死亦当一战,诸君已入绝境,不战何为?”
众兵士手中弩箭已尽,见敌方势众,己方无人指挥,已萌生退意,月明这一喝,如当头一棒——
既然已入绝境,不如放手一搏。
众士卒纷纷拾起地上的长枪、刀剑等趁手之物,竭力维持阵型不变,奋力抵挡,一时竟同敌军僵持不下。月明趁势拽着江云谏的衣领,将其拖至方阵中心。
“你不能死。”
她冷声说完,目光落在江云谏脚边,而后凝滞不动。
江云谏低头一看,一杆长枪静静地卧在地上,那是一杆极普通的长枪,从枪杆到墙头,再到上头缀着的红缨,丝毫未见特殊之处。
正疑惑间,眼前倏地银光一闪,霜刃划破尘烟,划破经年的旧梦。
城楼之上,宋涟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心急如焚,也要下楼牵马,被王德元死死拽住衣袖。
“小宋大人千万冷静,这般情形您去了也不过多赔上一条性命,何苦来!”
王德元老腰都险些闪了,心里仍不住可惜宋涟身上流水花绫的料子,撕扯之间被揉的皱皱巴巴。
“太子殿下就要没命了!”宋涟眼眶发红,声音更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冷厉。
王德元蓦地松了手,教宋涟踉跄着跌退几步,只听他激动道:“好……好枪法,小宋大人你看——”
长枪在月明手中仿佛开了灵智一般,枪上红缨跃动,好似青蛇吐出的信子,临到近前,忽而变幻成一团枪花,轻易将敌军的刀剑卷得脱了手。
“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1]你既不愿使剑,练枪也未为不可。老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