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知书背靠着屋墙,长吁了一口气,她仰起头用气声道:“春风不相识!”
一个黑咕隆咚的头从檐边探出来:“关你爹毛事!”
那黑影无声地翻身落地,连一片树叶都没惊动:“知书?”
胥知书对上暗号接上头,总算松了口气:“是我,相姑娘?”
那颗黑咕隆咚的头自然就是相月白的,她一身夜行衣包得严严实实,也亏得胥知书从前接受过杀手的训练,才瞄到了她的影子,趁那婆子转身,当即就逃了。
“别叫我相姑娘了,我们既是盟友,直接叫我名字吧。”她戳戳胥知书,催促她,“快快,前院正热闹呢,情报没错,这位工部员外郎果真有问题。”
在找过胥知书摊牌后,相月白一直在想她们要查的事和她的事二者突破口在何处。
后来细细算了下时间,倏地记起,盛安二十年冬,曾爆发过一个外邦细作渗透大楚的案件。
而这细作,正是来自如今城中最多的西诏人。
相月白是由盛安二十五年重生来的,现下对于她相当于五年前的事,要理顺前后事件,还真有点不易。
令人费解的是,当初细作一事并没闹得举国震动,只知道似乎是西诏人带来的胭脂什的不太好,叫虞相不满,所以一直针对西诏人,没成想发现了西诏的细作。
后来两国交恶一段时日,不大不小打了几仗后,就又复通商路来往了。
盛安二十年的冬天正是她外出游历的头半年,过得很是艰难,没多余精力关注远在都城的皇帝丞相和外邦人之间是什么牵连,现在后悔已是不及。
但好在于道听途说中也记住了一些关键人物的名字,加上徐百岁的情报消息,很容易就发觉其中问题:虞子德为何会突然不满西诏?
——再更进一步,虞子德针对西诏之举,似乎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结合推理后便确定了几个调查人选。
比如这工部赵员外郎,就是其中之一。
正当相月白绞尽脑汁怎么将这个信息透露给清雅门和胥知书时,胥知书却先一步找了她。
那日,易容的胥知书带她来到楚都最繁华的凌华大道,走了整整一趟下来,在路口,二人沉默地立了片刻,胥知书问她:“你闻到什么了吗?”
相月白道:“脂粉味,很浓。”
胥知书点头:“看来你也意识到了。”
相月白赶紧顺着这个“枕头”瞌睡:“这两月新增的脂粉摊子太多了,多到不正常。你在云柳楼待了那么久,想必发现得很早?”
“确实如此。”胥知书叹了口气,“因我为了任务要避人,故作傲气,又占着花魁的名头,所以那些姑娘有什么新鲜样式的面脂、口脂并不会分享给我,但即便如此的情况下,云柳楼那种脂粉堆里都在明显增多的。”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还有这寸土寸金的凌华大道,在这里买铺子可不是小手笔。可想而知,这股妖风刮得是有多么广。”
相月白回首望了望街上的摊子和几家崭新的脂粉铺子,无言对答。
凌华大道是楚都的四条主干道之一,比寻常街道更加宽阔平坦,有紧急情况时可以跑马。
东西两侧则分布着云柳楼和九味楼两个最纸醉金迷、灯火通明之地,令无数人神往、沉溺。
此刻是辰时,宽阔的长街已经熙熙攘攘,酒家帜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只三碗”,面摊馄饨摊也坐满了百姓,那些招牌崭新的脂粉铺子虽刚来人,还在洒扫门前,但可以预见摩肩接踵的盛况。
平静得没有任何异常,而这种平静本身就带着直刺过来的危机感。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直觉告诉我很危险。”胥知书坦然道。
相月白也如实道:“清雅门一直在盯着丞相动向,这个月虞家护卫搜过西诏使者住的别苑三回。虞子德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而此物一定是周柏山拿来威胁虞子德捞他出去的那个——”
她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了。
她抬手指了指:“就在方才的凌华大道上,九味楼附近,西诏使者在我被周柏山追杀那日绑了一个楚人回去。”
两人一路往胡同里走,避开了拥挤的人流。相月白找到她们方才停在角落的马车,和胥知书掀帘钻了进去。
躺在马车顶的翟成远垂下来半截身子:“小师姐,胥姑娘,回来了?”
相月白被他吓了一跳:“翟师弟,你可小心点。”
翟成远应声翻身下来,任劳任怨地充当其车夫的角色:“走,回去咯。”
因着胥知书的身份,安危实在没有定数,所以谢门主便命翟成远在胥知书外出时跟随保护,也是一种隐秘的监视。
胥知书接着她的话道:“今岁西诏要进贡的礼单里有胭脂,对吗?”
“没错。”
“那虞子德拼命在找的东西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