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棍奴责打至死,我们连给她收尸都不能。”提起阿妈,阿成满目含泪。
“阿妈?”高休明想要了解真正的凉州。
“阿妈漂亮温柔,从不嫌弃我们肮脏蠢笨。将我们这些小马奴当成自己的孩子,用心照料。”可以看出,阿成对阿妈的感情很深。
高休明不解:“嘉良夷贵族才能资格学习周话,这位阿妈出身应该不低才对。”
阿成知道的并不多:“棍奴说阿妈本是贵族老爷家的女儿,因为得罪了家中主母才落得被责打至死的下场。”
“人如草芥、纲常失纪、礼崩乐坏,自作孽不可活。”高休明感慨一番后,对阿成道:“本官腹中饥饿,两张胡饼一壶热茶即可。夜深了,快去睡吧。”
阿成摇头:“晋昌君交代了,主子不睡,做下人的不可就寝。大人身边没人伺候,小的就守在门外伺候。”
高休明再次强调:“本官习武出身,没那么金贵,休憩去吧。”
阿成被吓到了,跪在地上祈求道:“大人恕罪。马奴粗笨碍了您的眼,马奴定会躲得远远的不讨嫌。大人您别赶马奴走。”
高休明被吓了一跳,直接将阿成提了起来。阿成面色黑黄,看不出年纪。但成年男子这般清瘦,之前过的有多苦,可想而知。
高休明将他安置在椅子上,谁知阿成直接划了下来,请罪道:“马奴有罪,还请大人宽恕。马奴不能坐在椅子上。”
高休明面对这样的阿成,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保证道:“阿成别怕,本官绝不会赶你走的。”
绝望恐惧的阿成抬起头来,惧怕又充满希望道:“大人大恩大德,阿成没齿难忘。”
高休明不敢再勉强他,怕眼前瘦削的男子栗抖而亡。“本官初到凉州,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阿成可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成义不容辞道:“阿成是节帅的奴才,只听节帅调遣。”
高休明问他:“这话是谁教你的?”
阿成马上道:“晋昌君交代的。”
高休明觉得奇怪:“晋昌君还管这些小事儿?”
阿成与有荣焉道:“大人有所不知,晋昌君本事姑臧城乞儿。机缘巧合投靠到王爷麾下,这才有了今日之功勋。”
高休明第一次听说:“晋昌君曾乞讨为生?”
阿成只道:“凉州每年都有无数逃奴,逃出去的天高海阔,逃不出去当场打|死。胡商习惯在每座城池豢养乞儿,这些乞儿消息灵通,关键时候能帮上大忙。不过因是逃奴,每天都会有乞儿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元齐娘娘不愿在大明宫当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私自嫁给一乞儿,皇家脸面呀!“晋昌君身世西境人尽皆知?”
阿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晋昌君夺回凉州后,无论是嘉良夷人、还是投降嘉良夷的汉人、胡人,一律关押按律治罪。就算是嘉良夷人,只要没有触犯律法,也可以成为西境子民。很多无主的奴隶都被编入屯籍成了屯兵。好多人都改了汉姓,以后子子孙孙都是西境人。有田产傍身,再不用仰人鼻息、朝不保夕。”
高休明问他:“阿成为何没分到屯田,而是到府衙做工?”
阿成愧疚道:“是我没用,身子骨太差,种不了田、放不了牧。我们这般的马奴,本该自生自灭,丢在城外喂群狼。晋昌君怜悯我们,让我们在府衙做工。还说等我们养好了身体,就能分到屯田,过踏实日子。”
阿成说到这,叹可口气:“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几年活头了。死前能为晋昌君出分力,知足了。”
高休明连劝慰都不知如何开口,阿成的身体,连他一个不懂医术的外人都能看得出被蹉跎的不成样子,伤了根本。就算人参灵芝、天材地宝吊着,也于事无补。“夜里风凉,该多加件衣服才是。”
阿成摇摇头:“大人放心,马奴有新衣服。四时衣服,晋昌君府都会按时送来,不用额外花钱,都是崭新的棉布衣裳,可轻便了。马奴命|贱,上好的棉衣床上反而全身不舒坦。以前冬日大雪封路都熬过来了,如今有房有床有炭火,反倒过不习惯了。”
高休明听得心中不是滋味:“节度使衙门规矩不多,按时上工洒扫就好。活计做完了便可回房休息。病了记得请医工,账记在府衙名下便好,可记得了?”
阿成摇头:“不用大人破费。马奴看病吃药、就连死后的棺材,都记在晋昌君府账下。晋昌君还怕我们舍不得看病,每半月便有医工上门。晋昌君是大好人,大人也是大好人。马奴遇上您们,这些年的苦没白吃。”
“天色晚了,本官要休息,阿成赶快回去睡吧。”高休明见阿成脸色不太好,只得先行休息,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