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
“不是打哑谜,天蓬以为我是高人,但我哪里是什么高人,前面那一通本就是我故弄玄虚让他信以为真。之前我全都是临场发挥,他再继续追问下去,我又哪知道知晓九重天怎么情况,又用什么法子救人?所谓多说多错,戛然而止反而能保留一点高手的神秘感。”
石灵挠了挠脖颈,对见筝的行为有些不满:“那你好端端装什么相?人没策反成,还主动承诺他一个机缘?”
“做事哪有一步登天之理?刘备尚且三顾茅庐,策反当是步步经营,徐徐图之,咱们左右与他不过第一次见面,纵是舌灿如莲,也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少跟我摆什么大道理。”石灵虽然做事急了些,但一路上的种种行为,已经表明了她并非油盐不进的主。虽有时嘴硬了些,只要合情合理的劝诫,她大多都会采纳,“少拐弯抹角的,这是你步步经营的哪一步?”
“当然是获取他的信任!你好笨这都看不出!”还没等见筝开口,余闻闻倒是抢答了。
“没错,天蓬毕竟不是凡人,饶是凡人也不至于说几句话就会心甘情愿替我们做事。恰巧这天蓬的心上人处于危难之中,而他自己又无能为力。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可难。这对我们是绝好的机会,可以趁此机会,获得他的信任。”见筝点点头,她其实在北斗仙宫中见到兔子仙子便决定如此行事。
石灵哪里是不懂见筝的用意,只是不认同如此做法,她摇了摇头,面色浮上一抹嘲意,好似看怪物似的看着见筝:
“稀奇得很,凡人就是如此天真,想靠雪中送炭赢得人心?且不说别的,救兔子这事,就是先自损一千而取敌八百的赔本买卖。那仙子既然被禁足于宫中,必然是处于监视中,你都上了一趟天了,也该知光是进一个小小的司命宫就不是按图索骥那般容易之事,更妄论从广寒宫中带出一名禁足仙子。你恐怕不知他和‘卯二姐’为何只能相守一年?”
“怕他沉溺于男女情爱耽误了正事?”余闻闻显然没有觉察到场上气氛的微妙变化,兴致勃勃地接梗。
“地上一年天上不过一天,他那爱徒心切的好师父,恐怕也只能将那仙子偷偷弄出来一日。”
听得这话,见筝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石灵,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话怎么隐隐约约冒着点吃味的酸气?难道这人心慕于天蓬??
这脑洞可有点吓人,莫名其妙变成了三角恋。见筝赶紧遏制了自己不着边际的猜想。
“我可没有办法将人给你救出来,你自己夸下的海口,自己解决。”石灵的不满并不是故意发难,相反这正是来源于一个实践派的“从事实出发”。
“这救人之事可以慢慢商议。”见筝神色平静,语气稍稍放缓,好言道,“我并非不知这事的难度,只不过当下想要拉拢天蓬,着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怎么没有?”石灵当即反驳,“裴家小子既然有猪八戒与他相好的定情信物,当时就应直接以此要挟。”
“要挟?你的意思是直接骗天蓬我们掌握了他俩的事情?”见筝听言一愣。
“正是,当着天蓬面你已经如此说了,我无法当场再阻拦你。急煞我也!小卷主你的路走岔了!怎能与这些神仙妖怪讲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石灵着实算不上能言善辩,她急于词不达意,挠了挠脸。
“以情相交,人心似流云,过河拆桥之事常有;以利相挟,细软弥坚,纵怀异心亦不敢擅动。”见石灵掰扯了半天都没说清楚,见筝也楞着似乎没反应过来。裴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适时出言点出其中关窍。
“本质上,你欲施恩于天蓬,让他感激于你,从而让他成为‘伙伴’,但此举风险极高,天蓬此人是个变数,你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悯的想法倒是与石灵难得一致。他扔出那“结草相思佩”时本意是为见筝要挟时添一份筹码,也没想到她会顺水推舟如此行事。略施小恩就想打动一个神仙,教他心甘情愿投诚,究竟是是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但他一转念,又觉见筝此为是理所应当。见筝不过是偏安于天地一隅的微渺凡人,她的世界里有炊烟,有晚霞,有七月流火,有闲庭桂花。他和石灵的生存经验中“强者为尊”的信条,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句有待商榷的可疑标语。
他第一次听到“人情味”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