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们间的关系似乎不曾有变化,又好像有什么变了。司楠瑾说不清,竟有了感觉。可是她的感觉,哪有准的。还是如以前的经验,稍加判断下的结论,就是一同往常。
那日司楠瑾质问完,齐玉只是愕然片刻,旋即又笑,露出一抹亮洁的小虎牙。好像只是惊讶司楠瑾说话的语气,并不在意话里的内容。因为那抹惊愕转瞬即逝。他不说话,面上分明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她懒得再去解释,争什么口舌之快。
司楠瑾对映月仙尊没有将自己带回山门,有些疑惑。她醒来那时,情感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用情感这个词,她好像感知到了更浓郁的东西。暂且,她将那些称之为情感。她以为,最先闹入耳中的,是师弟又打碎了什么东西的忙手忙脚,然后是浮光轻声教训,再来是浮光堵在门口不让师兄跨出一步的布料摩擦声。师尊呢,坐在一旁,可能晒着光,笑看他们闹,然后自顾自沏着茶。
在她神识没有醒来前,是什么也不会感受到的。而能将苏醒那一刻,听到、感受到最熟悉的一切,是无数次让她安心的存在。
所以这次,神识醒来很漫长,是漫长的寂静,很熟悉,很害怕……还有些失落。再感受到旁人,到睁眼,她一瞬间就想到是齐玉,无比坚定到让她自己都产生怀疑。而看见他面容的时候,竟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是齐玉端上药碗的时候,她才开始漫游地想到师尊。以往从来未有这种情况,也不应有。灵界都传映月最疼她这个小徒弟,是真的。因此,师尊怕是被与仙盟喊了去。也不知……那些人,知不知道齐玉的存在。
她隐隐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对那突然而来的目光,齐玉从愣神中对上,“姐姐,这药再热,可就要更苦了。”
幸好,她早早下过了血痕咒。
她再回到屋里时,桌上留了一朵海棠,底下压着一封书信。在还未接触到上面残留的真气,只远远看见时,便知是自己师尊留下。如她所想,除了大篇幅的家长里短、嘘寒问暖外,只说了合云姑姑与他旧相识,现出去云游,要她安心将伤养好。说是此间药草繁多,尽管采摘便是。其他的,他是一字不提。
虽然,自她展现了先天道体的天赋后,所有人都将她当做一切的希望。那些前辈的目光,太过炽热,炙热到每次都要躲在师尊身后。师尊,是从来不希冀她能证道成仙的。
司楠瑾看着熟悉的字迹,把桃花纸重新理好顺序塞回信封中。既然师尊没有要她回去,想来还是掌门的意思。那她自然还要在这凡尘中跌跌荡荡地修出道心。
修道者的天赋,大多由灵根来划分。而灵根即天地之气,在灵魂入胚胎时一道进入的那一抹气。而由五行粗分金、木、水、火、土。每一个大类,亦能细分许多小类,现在也没有完全的灵根记载。
而以月华之气入道的映月仙尊,是金灵根之最—广寒宫中月桂之气。然是否有比此金灵根还要好的,至少到现在应是还没有出现。
人族的知识,始终匮乏。立于苍穹之下,却想要探求宇宙奥秘。
司楠瑾看着手上冒出的隐隐金光,那是师尊渡给她的真气,充盈在她的丹田。其实既然已经位于灵气充沛之地,她完全可以自己炼化灵气为真气。师尊回去,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她听到了的,师尊喊那魔青眉。想必又是过往的一笔风流债。她从前给周师姐送丹药的时候,常碰到青霞真君。她说,师尊那副好胚子,可不少人惦记。但师尊,万年至今未有过道侣。不过这话,她倒觉得,该和封阳道长说。
大战之后,哪怕至今万年光景。可哪些遗留下来的老古董,始终对魔一词恨之入骨。师尊既已是九周山的长老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刑罚却该是逃不过了。
“姐姐,喝药啦!”
齐玉自她醒了,便是天天寻草药,熬药汤。司楠瑾看着把药端进屋,这次是绿色的。
她没有病,只是有伤。在这里不用喝药,伤也能慢慢好。齐玉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明明对药理不甚懂,却硬骗着她喝他熬的药。时至今日,已然不需要骗了。
“你放了什么?”她练丹数十年,随丹脉药谷长老修岐黄之术也有十载。能熬出翠绿色的药液,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我这次放了蜜糖。姐姐尝尝~”
“你昨日也说放了蜜糖。”司楠瑾把药碗推还给他,“我已是好了,不需要的。留给你自己消受吧。“
“哎!姐姐,这次真放了。桂花蜜,桂花蜜!”
齐玉又用魔气将药汤送至要踏出门槛的司楠瑾面前。他熬的药汤,却有补益之效。但比起味道,她宁愿不要这补益。
“不喝!”她推开木碗,径直走出大门。
齐玉从来契而不舍,端着药汤对着她嘻笑,又来到小木桌前。从收纳袋里拿出一玻璃罐子。司楠瑾瞧过去,晶透的液体包裹着瓣瓣木樨花,是桂花糖浆。
“这里没有种桂花,你何时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