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萱草的女儿这时走进来,有些不解:“娘,姨母,你们这是在...?”
盛兰草脸色不好看,但也知道现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咽下这口气,赶紧顺着外甥女赶来递的台阶下去。
“没有怎么,在听几位夫人指点你娘的画呢。几位夫人画技超群,她们的指点对你娘体味画意大有裨益。”
随即看见外甥女身后的年轻公子,盛兰草微一现出讶异:“这位是?”
“那是太子少师的庶子。你姨母倒是会挑。”
荆山郡主在后头看了半天,在玉徊朝盛萱草和盛兰草发难时没出来,现下怕玉徊受了冷落,便出来招待客人,笑着致歉了一圈,说自己打了个盹,待客不周。待到大家聊起来,忘记了盛兰草那边的年轻公子,荆山郡主才转回来拍拍白玉徊的肩,“别管他,待以后把你弄出宫,干娘再给你找个好的。你能找的门户,必比这家的庶子身份高得多。”
白玉徊无奈:“干娘...你不要乱讲。我日后是要...”
话却被荆山郡主截住了:“徊徊,你不必现在着急和我说不。去吐蕃的公主有多少能平安活下来的,你当比我更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太子与大皇子两方都在吐蕃的事中捞钱,干娘也没十成十的把握能给你接出宫。你只等着就是了。成了也是我的事,败了也与你无关。”
白玉徊沉默了片刻。方入宫时,她还幻想过哪一日与吐蕃战事停歇,她便可出宫。但如今已是第五年,她的心早就像流到山脚的奔泉一样,从前再澎湃,现下也已归于平静。
她只能说:“...多谢干娘。”
荆山郡主摸摸这亡友女儿的头。
“还生你那两个姨母的气吧?”她说,“方才看你挤兑人,也没挤兑得太狠。你不很像你娘。”
荆山郡主悄悄道:“瞧干娘的。”随后便拍拍掌,示意侍女到她身边来。
韩家侍女赶紧上前:“五夫人。”
“这是怎么了?”荆山郡主露出有些不明所以的神色,“白夫人的画怎么收起来了呢?”
白玉徊:“太贵重了,只怕白夫人画上的兰赤会被吹掉,那就不美了呢。”
侍女为宾客添上新一轮的暖身酒,居安君举起酒杯颔首道谢,然后笑着朝白玉徊说不是的:“兰赤虽名贵,却不算质轻。不必担心。”
“是这样么?”白玉徊一讶,“可我方才好像看见白夫人画作上的兰赤飞了粉,约莫是我看错了眼,倒是无知白担心了。”
荆山郡主跟着周围人笑,便叫侍女把盛萱草的画再拿出来,说无事再品评一番也好。
白玉徊朝点鹭伸手。
点鹭奉来一卷玉轴画卷,置于白玉徊手心。白玉徊展开后细细看了看,“嗯——”了一声:“果然是我看错了眼。太子哥哥这幅画自打上了颜色,已有个把月了,但兰赤倒还都好好的。果真是我无知啦。”
今日在座的都是贵夫人,早有人认出了白玉徊就是仁乐公主,只不过看荆山郡主说她是表小姐,便也识趣跟着没戳破身份。
此时白玉徊既已自己提了,众人便都跟着附和起来。
直到方才去取画的小侍女神色匆忙奔来,在荆山郡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荆山郡主脸色一变。
众人心中疑惑,看着荆山郡主质问侍女:“什么叫颜色淡了?!好好的画,怎么可能颜色淡了呢?”
侍女着急害怕,奉上画卷。展开一看,正是盛萱草所作的那幅画。而其中最名贵耀眼的、用了兰赤涂抹的鸟群羽毛,果然已经黯淡下去。
荆山郡主捏捏眉心,懊恼道:“难道果然是我们保存不当而致么。白夫人,实在是我们的不是。”她起身,朝盛萱草一礼,“实在对不住...”
盛兰草心下一喜,赶紧推推盛萱草。画坏了可不是坏事,反倒是机遇。真名士往往高超洒脱,盛萱草画画得够不上名士,那么若能趁此博个超脱名声也不错。
盛萱草会意,刚开口:“无妨的,这不过是身外...”便被居安君打断了。
“荆山郡主何必自责?兰赤名贵,不光在其色相,更在于其性。兰赤轻易不会脱落,更不会被吹走。”居安君走到白玉徊身边,指向白玉徊案上的画轴,“譬如太子殿下的画作。即便几经晾晒,兰赤仍旧熠熠生辉,宛如明珠于瓦砾之中。而白夫人所用的颜色...”
她微微一顿,皱起了眉。
白玉徊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道:“我曾听说过,近日坊市中有低廉售卖名贵颜料的商贩。却不知他们是如何盈利的呢。”
“公主有所不知。那坊市中的颜料是用用砖石磨碎,混成粉。如此,便可伪造成了。只是这样的砖石粉无法保存,风一吹就跑,当不得真的。”
居安君笑着闲聊,接过荆山郡主让侍女递来的点心,道谢后又落座,“不过公主想来也用不上那些。”
“夫人说得是,我也只是好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