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王小虎算是知道了,今天下矿还没多久,先是风管爆了,乱飞的砂石喷溅了满脸,紧接着钻机又坏了。
一股白烟冒出来,村里的电工说是矿上用电量太大,烧坏了,让他们交维修钱。
“他娘的,整个山上就我们一家开矿的?真是倒霉!”
不怪王小虎要骂娘,现在掘进面打了两百多米,一点金线的影子都没见着,负责爆破的六子也炸出一些小脉线,不过送去化验过后都是白高兴一场。
根本不值钱。
矿里上来的人个个都白头粉面,秦卫东在棚子里从头到脚浇了两盆冷水,才显出个人样儿,王小虎朝他招手,给他塞了个红包:“你开车去趟化验室,拿给小赵,让他给我再催催,今天中午一定得把报告给我拿回来。”
秦卫东点头,说知道。
王小虎就让他去了,快一个月的相处,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办事挺靠谱。
秦卫东走之前去瞧方黎,他们做的陷阱这几天倒是隔三差五的就有收获,刚才又抓到一只野兔,看着比家兔还肥,毛茸茸的一大团,瑟缩在里头,不知所措。
“你别动,等我回来杀。”
方黎眼巴巴地:“真杀啊?”
他伸手进去摸了摸兔子耳朵:“这兔子够大的啊说不定都用灵性了,你瞧,长得多乖啊。”
秦卫东见方黎犹豫,以为他是嫌弃。
“是有点柴,等开春,到时候我再给你抓窝小的。”
方黎无语地够呛:“你算了,懒得说你。”
秦卫东把那只肥兔子拎出来扔进一旁的纸壳箱里:“走,跟我去趟县城的检验所。”
方黎只好站起来了:“又去啊,来来回回检验好几次,也没个名堂,上周的工钱发了没有?”
“发了。”
但比当初说的少了一半,一直打不出矿,王小虎作为工头急得嘴上起了仨大燎泡,能给发钱就不错了。
俩人开车去长定县城,检验室的小赵收了红包,说马上出马上说,最多半个小时,县城里有设备资质做矿石成分检验的就他们一家,压着报告到收红包才给是常事。
秦卫东客气地道谢。
方黎等不住,他来这检验所三回了,知道旁边就有家小卖铺,他给秦卫东指指:“发工钱了,你去给我买袋西瓜糖呗,路上嚼着吃。”
秦卫东看他一眼,没搭理。
上回来检验所他没看住方黎,方黎自己跑出去买了一袋,他才知道方黎原来还藏有私房钱。
方黎有些脸红:“你咋心眼这么小啊,我又不是故意藏私房钱的,而且我那不叫藏…!都是多久以前塞鞋里的…就两块钱…!”
秦卫东还是不搭理他。
方黎只好又踹踹他:“你别蹬鼻子上脸啊,要不是你在家的时候成天看我那么严,我能藏私房钱去买糖吃?”
秦卫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上厕所。
方黎没辙了,赶紧又拉上他:“哎哎哎,别走啊…!”
他把浑身上下的口袋翻个遍,各个翻出来给秦卫东瞧,见秦卫东不吭声,又单腿蹦着把鞋脱了,掂在手里倒了好几下,
“你瞧,真没了,找那一块五我都给你了…”
秦卫东还是不动,冷冷淡淡的眼光一落,落在方黎另外一那只脚上。
方黎一口气憋着,气地太阳穴直跳:“妈的秦卫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狗日的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骂归骂,方黎也没办法,秦卫东这个人从小就记仇的很,方黎小时候在彭超家玩儿晚了没跟他说,秦卫东能一个月不给他个好脸,现在他要是不把自己摘干净了,这狗东西指不定哪天就要跟自己翻旧账。
方黎屁股一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地把两只鞋都脱了,来来回回倒了个底朝天:“真没了!看见了吧!”
确实一分钱都没有了。
秦卫东见方黎手里的鞋底子开胶,裂了个缝,他皱了下眉,蹲下来:“鞋子坏了?”
方黎没好气地推他的头:“滚滚滚”
秦卫东抓住方黎的脚踝,在鞋掌前头摸了摸,有些顶:“小了,怎么不说?”
“长个子了呗”方黎不太在意,他把脚抽回来:“不算很小,能穿。”
秦卫东抬眼看了眼走廊上的时钟,还有时间,他给方黎把鞋子穿好,带着他出了检验所,拐进了一边的小胡同。
里头是一个批发小市场,许多小商户都集中在这里摆地摊,卖些日用百货。
“我们来这儿干嘛?”
他知道,秦卫东这次发的工钱不多,原本王小虎就是找他来开车拉矿去选炼的,但现在没出矿,王小虎又和老傅闹掰了,看着秦卫东下矿什么活都能干,才按着工人的工资先开给他,算是把人留住,别等要用的时候没人。
“买鞋。”
天气要转暖了,秦卫东也不会挑,索性给方黎买了一双薄一些的,又给方黎买了瓶驱蚊水,山上蚊虫多,方黎皮儿嫩,经不住咬。
方黎穿上新鞋,合脚的很,秦卫东总是比他自己还知道他应该穿多大的尺码,只或者说,只要是秦卫东给的,那就一定是合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