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句不会好好走路真的把人伤到了,用饭的时候连面都没露。
林不盏趴在桌子上,只要想着赵玉婪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她就觉得心烦,好吧,还有点好笑。
可是她也没做错啊,赵玉婪这个小气鬼,心眼子确实小,脾气又大,还总是阴沉沉的,三头两头不高兴,话又不好好说。
不知是不是到了梅雨天,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带着潮气。
安静又昏暗的氛围让人心里越发沉闷。
烦死了。
她偏过头,枕在手臂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脑海里想着最后赵玉婪在雨下离开的那个背影。
修长笔直的腿迟缓僵硬,脊背却又直又高挺,肩宽长臂的高大身影,独自走远的时候,却总显得孤独又可怜。
她又转过头埋起自己的脸。
好烦。
好烦好烦!
她腾地站起来,算了,她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呢!
带着别扭的赌气,她说服自己,气势汹汹的打算去找赵玉婪。
凭什么她要憋着自己受气!
……
赵玉婪站在窗前,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雨。
书案上被风吹起了一张信纸,又被压在了书下。
东幽太后的信,问候他南下剿匪的近况,如一个慈爱的母亲那样亲切慈祥。
这总能给他一些宽慰,让他觉得在孤寂又痛苦的人生中,不是晦暗无光。
眼眸浅浅地垂下,信中写了最近东幽太后时常请吏部侍郎的幼女见面,聊以慰藉。
如今的皇帝非她亲子,甚至年龄相仿,所以并不如何亲厚,而他已经外封为王,即便没有封地,也已经出宫,不能时常陪伴在她的身边。
偌大的皇宫与后宫,没有亲缘的东幽太后便与他说起了内心的孤寂与对吏部侍郎幼女的喜爱。
并以母亲的身份对他无法纳妃而感到愧疚与难过。
当初东幽太后为尚书的母家因为巫医事件已经被先皇铲平了,在权势变革的动荡下,如今的吏部侍郎是东幽太后的表亲弟弟。
离得远,因为皇帝的缘故,走的也不如何近。
或许是不敢,抑或是在背地里多有来往。
谁又知道呢。
赵玉婪摩挲着信纸,他明白东幽太后的意思,此次剿匪与他查了吏部侍郎贪污受贿关联在一起。
若是深究,陈知府他要砍,吏部侍郎也难辞其咎。
可现在来了东幽太后的信,那么该砍该发落的人便不能随意处置了。
只要查不到皇帝面前,这些弯弯绕绕,藏起来谁又知道。
皇上,心思重,也总会给几分面子。
这样的事已经做过许多回了,那是他的母亲,不过一两条不相干的命罢了,砍便砍了,保便保了,总不如他的母亲高兴重要。
“谁!”
他侧过头,上勾的丹凤眼冷锐逼人。
林不盏推开门,探出脑袋看了他一眼,别别扭扭地走进来,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吃饭。”
“与你何干。”
冷冰冰的语气噎的林不盏心头一梗。
“谁爱管你,饿死你活该!”
她气的双手叉腰,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瞪着那双漂亮圆润的杏眼,怒气冲冲的似要骂他。
却不经意一暼,她看到了书案上的信,别的密密麻麻没看清,吾儿两个字却刺中了她的眼。
不待她细看,赵玉婪冷漠地问她,“何事。”
哪里有什么事,就是气不过想来找他吵架!
“你娘写信给你了?”
赵玉婪面色微缓,或许是被“你娘”两个字戳中了心窝子,一种寻常人家的亲密感油然而生。
“嗯。”
林不盏一顿,抬头看向他,突然涌上来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与他。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是不应当知道这么多东西的,也不该掺和进这些事。
若是她逾越了,赵玉婪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赵玉婪。”她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
他不明白她为何看向他的眼神这样复杂。
“没事,去吃饭吧。”她长叹出一口气。
都是他爱吃的,多吃点吧,满足了口腹之欲,也是一大乐事,不是吗。
“这就是你要与我说的事?”
“嗯?”她回头看向他,那双冷锐狭长的双眸正低头注视她。
如深潭一般,幽深又晦暗。
心脏紧绷起来,心绪难平,她差点就想脱口而出,可最后她还是抿了唇,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怕死,她只要在赵玉婪没死之前,依附在他身边苟且偷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