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霓虹已经向西陆学习了近两个世纪,但霓虹人的内心仍然是霓虹人,霓虹文化与西陆世界仍然有着难以跨越的沟壑。
带着梦想和勇气奔赴米国的霓虹少年只有梦想和勇气。在最初的新鲜感之后,不习惯成了生活与赛场上的主要反馈。赛场上难以沟通的队友,更衣室里孤立无援的紧张气氛,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米国人对待东陆世界的凭空臆断和愚蠢偏见,以及许许多多糟糕细节都让人难以承受。
与泽北、樱木、流川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宫城性格里的敏感让他缺少泽北的坦率、樱木的自信、流川的专注,同时也缺少让人望而可知的适合活跃在篮球场上的高大身材。为了篮球梦想奔赴心中篮球圣地的留学四人里,属宫城的日子最难过。
梦碎得比肥皂泡破裂更轻易。在最初的半年,宫城经常打越洋电话和发电邮回来,尤其是和彩子,只要有空就贴在电脑和话筒上。他常许等他拿了奖学金、拿了联赛奖金、拿了好名次就怎样怎样的愿。他也确实拿过,给彩子寄过一对耳钉。当时这对小情侣正是情到浓处,彩子已经在做留学的准备,打算高中毕业之后也去米国读大学。
就是这时候,宫城身上出了一则丑闻。
在一场荒唐聚会的次日早晨,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被人贴到了校园公告栏上,也通过光缆被送到万里之外的彩子的收件箱里。
彩子说过几次,她相信这是一场构陷。告诉我实情,只要良田你解释我就信你。可宫城完全不记得,无从解释。他的记忆中断在某一杯饮料之后,直到被人带到公告栏前。
之后宫城转了学,平日生活更收敛,力气都用在篮球场。他总是想着等拿到了足以证明自己的成就再去找彩子说清楚,可他越这么想压力越大,打球打得越紧绷。
过了有两三年之后,宫城彻底死了赢给彩子看的心,境遇反而好了些。这大概就是不破不立吧。当时他已经上了大学,仍然打球,别的事都还行,最难的仍然是与同学沟通,更衣室氛围总是紧张。
这段时间他偶尔会联系湘北的老朋友,最多的安田,也有别人,只绕开彩子。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她也没主动找过他。
如果一直如此,宫城不会回国。然而上个赛季,他遇上了彻底断送他职业生涯的事。
一瓶利口酒,宫城喝了大半。赤木想劝,三井在桌子底下狠狠拉着赤木,意思是就让宫城喝吧,这些糟糕的回忆,确实需要一个不够清醒的时间才敢全盘托出。这事儿他有经验。
桌上的菜都凉了,都没怎么动。宫城摁了摁眼睛,又喝了半杯,惨然而笑。
“腿扭伤了,队医给我开了药,说是新上市的,效果更好。我用了几天,感觉没什么用,正想找他换。就那时候,遇上体检,发现新药有违禁成分。我被禁赛了。”
三井和赤木很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追问到:“这不是你的错啊!没申诉吗?”
宫城塌下肩膀盯着自己的手心,像要看出两个洞,“申诉了,又能怎么样。那个队医被罚停职三个月,可我的停赛并没取消。停赛期我出了一场车祸,司机赔了我一些钱。可我的腿再也打不来职业赛了。”
他怀疑有人故意害他,却无从查起。他的追梦故事,终得了个全盘落魄。他将梦的碎片留在米国,带着无能为力返回湘南。
这些情况,霓虹这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猛然听见,三井寿和赤木刚宪心里都难受得不行。要劝什么都觉得轻飘飘的没力量,半天还是勉强劝宫城要看开些,回来就好,以后会好起来的。
宫城自己先笑,反让赤木和三井别往心里去,“已经看开了,不然就不回来了。现在也不错,能回到最美的地方。这事儿,你们别出去说,被人同情怪伤自尊的,就这样吧。”
三井寿说不好这样的宫城算成熟了还是算心灰意冷。他想了想,看了眼赤木又看看努力藏着颓丧的宫城,下决心问:“那你对彩子……你一直一个人?”
宫城听见彩子时,眼睛里终于亮了几分,回视三井,“彩子怎么成你助理了?她这些年……”
“严格来说,她是我队运营部的总裁助理。彩子工作能力一流,人漂亮性格也好,追她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湘北去。但一直没听说她谈恋爱。”
“那你就……”宫城眼里有许多试探。
三井寿发出这个晚上最快活的笑声,推了一把赤木,“我拿彩子当亲妹妹。我对她有想法算□□,我犯恶心。”赤木也笑着点头,他们这种感情,反而干净得生不出丝毫□□。
包间里的气氛终于活泼了,三井寿重新点了菜,晚餐拖成夜宵,饿让他们吃得满足。
送宫城回家时,三井寿私下和宫城说,如果还对彩子有想法,他可以多攒几个局给他们创造些机会。“但具体行动就得你自己努力了,我不能强迫彩子重新喜欢你。”
宫城眼神微晃,在下车的前一秒坚定下来,扶着车门,对三井深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