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未歇,谢怀英反复翻看着那封有些莫名的来信。
落款是冀州知州燕回青。
谢景在两年前就失了踪,直到去年年底才传出谢景坠崖身死的消息。
燕回青在信中写到谢景追着线索去了冀州边境的凉山古道,随行跟有知州府的护卫。
到达凉山古道时遭遇伏杀,燕回青跟随信号前来时崖口边一片狼藉,一名护卫示意谢景坠崖后当场断气。
从燕回青这封信上看,其实没有证据直接说明谢景已经身死。
谢怀英起初还能这样安慰自己,可时间过得越久他越坐立不安。
阿兄身死,青川知道吗?知道为什么不传信?不知道这会儿也该知道了。
谢怀英想的事多了自然也就有些食不下咽。宋知尚在病中,本就没什么胃口,看着他这样一副神情便吃得更少了,比之以往清减许多。
她的皮外伤倒是其次,受了伤又淋了雨的风寒才是磨人。书生其实不会医,但也每日按时按点地来看看。
也就是来得太勤宋知才知道书生的妹妹是真丢了。
“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带着浓重的鼻音,宋知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书生才拿着卷册从谢怀英房间出来就撞上了等在门口的宋知,连连后退几步,道:“我急啊,但这不是才有线索吗?”
暗黄色的卷册上团着几点宋知看不懂的墨迹。“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书生的妹妹确实丟了,但不是在近几日,而是在几个月前;也并非丢失在城中,而是在城外。
秋天的江宁府多雨,谢怀英的马车陷在泥泞里,恰好碰上了寻找妹妹的书生。
青岑在宋府遇到书生并非偶然,而是谢怀英刻意为之。
书生这番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宋知似懂非懂地点头,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后边过路人撞得东倒西歪。
“借过。”
那人下意识压低了斗笠的帽檐,却露出了腰间佩着的一把断刀。
宋知霎时感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尴尬地赔笑一声,道:“不好意思。”
客栈外人群熙攘,其他几楼也是喝酒吃肉热热闹闹的,唯独这一层静悄悄的,看着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为什么来?是住在此处还是要见什么人?
——
螺口巷因形似螺口得名,从巷口进入,越深越暗,狭窄的巷道仅容一人通过。采光极差,着实不是什么读书复习的好地方。
瘦骨嶙峋的乞丐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远远瞧着有人来才翻身腾了个地。
“螺口巷的后半段真的住着学子吗?”青岑瞥了两眼阴影里虎视眈眈的乞丐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
过了许久走在前头的谢怀英才转身挑眉:“谁知道呢?”随后缓缓俯身捡起遗落在地的匕首。
几乎是在他落声的刹那,巷子里蓦地陷入沉寂,冷风从巷子深处袭来,裹挟着一股腥臭味。
青岑下意识回头,见那些枯瘦的乞丐恍如索命行尸般阴笑着向他走来。
初春时节,本就春风料峭,此刻却有种诡异的凛冽。天光下,逆光而立的少年袍衫猎猎,漫不经心地低头整理着袖口的护腕。
阴影中乍然冲出一个崎岖的面庞,他笑得狰狞,以至于五官都蹂.躏在一起。
谢怀英一把拽过双腿发软的青岑,头也不回地朝巷口跑。然而数以百计的乞丐不知何时已然堵住了狭窄的巷道。
谢怀英一手持刀,一手摩挲着坠在腰间的檀木腰饰,指尖微微用力,刀鞘弹开,一把匕首反扣在手心。随后一个滑铲冲至人群中央。
手起刀落,凌厉又干脆。无需晚霞加身,天青色的袍衫早成扎眼的红色。
枯槁的行尸被撞得飞起,狠狠砸在夹道的草堆上。
少年眉眼压低,双刃架在胸前,只是微微喘息便踏着一旁堆砌的石块猛然一跃,双刀不假思索地脱手而出,扎进领头人的头顶。
刹那间,天地俱暗,浓重的血色喷涌而出。躲在角落里的青岑福至心灵般猛然回头,只见那面容崎岖的怪物抽刀而上,直指谢怀英面门!
“不对,谢怀英不在客栈,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宋知后退几步,警觉地盯着人畜无害的书生。
倏尔又猛地扑上前夺过书生手中的卷册开口:“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为什么要跟你动手?”书生歪歪头,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纯稚的笑容,“你是局外人。”
宋知抱着卷册步步后退,问:“你妹妹失踪是假的?”
“不。”
是真的。
书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似乎感觉宋知这样的反应很有趣,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恶劣的兴奋。
一束阳光陡然落下,模糊了宋知的视线,她强装着冷静与他周旋,却是摸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