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模拟考,我领了倒数第四名,没回家,到我外婆家里蹭了顿饭。外公仍然不清醒,吃着吃着把筷子一放,到对面猛拍门。
我追过去,把外公拦住,里面的门开了,“阿婆。”
周阿婆把她手里的大前门灭掉,“米米回来了?”
“嗯,外公他又不清醒了,我这就把他带回去。”
“等等。”她转身拿了碗筷,“走,看看你外婆今天做的什么。”
外婆今天做的是糖醋排骨和巴沙鱼,还炒了几碟素菜,见我带了两个人回来,她撇了撇嘴,“你家没吃的啊,天天跑这里蹭饭。”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蹭一顿是一顿。”
“活该,孙子接你过去享福你不去。”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出门闭着眼都能找到菜场,那个地方我住不惯。”
外公又要站起来,外婆凶了他一顿,把掉了的筷子捡起来甩他面前,外公嘟嘟囔囔的,没敢再走。
外婆问:“屿焕最近没来?”
“好一阵子没来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学忙。”
“忙什么,忙着谈恋爱啊。”周阿婆有些不满,往碗里塞了块鱼,“小时候还算乖,每周都知道来看看我,自从谈了恋爱,我一个月见他两回都算奢侈。”
“现在的孩子花样多着呢,谁愿意天天往这里跑。”
“米米就愿意回来。”
周阿婆突然看向我,我突然想到书包里考得极差的试卷,没回答,低头扒饭。
外婆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来?”
“米米,来看外婆们了?”
“是她考试了。”
外公筷子又掉,我正好转移视线,去捡筷子,外婆抓着我不放:“考多少?”
“没多少。”
“就知道。”
周阿婆说:“这有什么,让屿焕给补,他成绩可好了。”
我莫名想到扣在我腰上的手,擦筷子的动作都快了几下,“阿婆,不用。”
周阿婆拿起了老年机,我心里一咯噔,好在外公打碎一个碗,成功把注意力转移。几个老人忙成一团,这是常态。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所以我跟大人不熟,跟老人熟。
外婆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性子特别急,外公生病之后,她经常气得嘴角上火,但是送疗养院她又舍不得,每次我一来就能感受到这里的鸡飞狗跳。
自二十年前周阿公因病去世,周阿婆就一直独身至今,她住外婆对面,经常过来蹭饭,听说年轻的时候她俩是情敌,那时候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还动过手。老了之后也不怎么消停,该拌的嘴还是得拌。
不过她们对我都很好。
以前我经常受伤,一般都是在身上,他们打我的时候我会捂住脸,这样我妈就不会因为我跟人动手而再骂我一顿。
有一次对面人很多,我没捂住,嘴角出了血,我不敢回家,转了几趟车来找外婆。
那天外婆带外公去医院了,我蹲在门口,到了傍晚周阿婆拎着菜回来,看见我,快走几步,“谁打的?”
她摸我的脸,快触及我伤口时,停了下来,楼梯的感应灯灭了,她跺了一脚,“谁打的,走,找他家算账去!”
“算了阿婆,很远的。”
“再远也不能算,打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妈呢?”
我该怎么告诉她,其中有几处是我妈打的。
她把菜放进屋里,出来牵着我的手,一路上都念叨着要给那孩子一点颜色看看。我怕她真冲过去,就没说具体地点,但路上遇见了打我的其中一个,他指着我,扬言还要再动手。
周阿婆把我护在身后,指了回去,骂了他一顿,那孩子的妈要张口,周阿婆连她也骂了。
对方看着不像知道自己儿子在学校这么混账的样子,跟我道了歉,又说:“他还小。”
“那叫暴力潜质,不叫还小!”
那男孩从他妈身后出来,狡辩着:“大家都打她,又不是我一个。”
周阿婆的手猛地收紧了,我拉她,“阿婆,我饿了。”
路灯亮了,我能看见周阿婆抿着的嘴颤了几下,“回家。”
她给我包了饺子,我也帮忙,不熟练,面粉扑到我身上,她让我别弄了,去洗洗。我说没事,反正衣服很脏。
饺子是荠菜鲜肉馅儿的,我不喜欢荠菜,但那天我吃了一大碗。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开口:“我们遵纪守法,为人和睦,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米米,你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也不知道生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一年,全校都说我是小偷。
他们在我书包里放泥巴,往我课桌肚里塞蚯蚓,甚至有人把我堵在厕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