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家结亲的那户人家姓冯,祖上三代做的都是买卖绫罗绸缎翡翠珊瑚的营生。
家私与王家比虽只能算得上宽裕,但跟汴京城的其他人家相比,最次也算得上富贵。
冯老爷发妻早故,膝下育有两儿一女皆为嫡出。
小女儿沁芳是个有大主意的人,自十三岁起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结交家世显赫的贵女。
按理来说嫁到王家于她而言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毕竟王大人担的是大理寺卿的要职,即便自己的表弟不愿做官执意经商,往后也能成为表弟一家遮风挡雨的庇护。
但沁芳心里清楚的知道光是这些是万万满足不了她的野心的,她要的是权势,高高在上的权势,是可以把大多数人踩在脚下的权势。
因此在得知王大人的表弟喜欢一个低贱的丫鬟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策。
不仅能理直气壮的退婚,还能巴结上翰林院大学士的孙女。
这位贵女可来头不小,祖父是翰林院大学士,祖母是伯爵之女,父亲是当今陛下的心腹,母亲诰命加身,连长姐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享尽荣宠的皇妃。
沁芳能与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别说豪门贵胄,就是红墙后的皇子也是可以肖想一下的。
只要有手段,做不成正妃,也能做个侧室。
翰林院大学士的孙女不喜欢沈圆姝,那么她刚好可以把沈圆姝变做自己攀高枝的踏脚石。
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为的就是一石二鸟,让沈圆姝和王家一齐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算往后有人回过味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那时也没有什么人能拿她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看着沈圆姝楚楚可怜的被人团团围住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风光了十来年的将军嫡女,也有手足无措任人欺凌的时候。
那落魄样子,就跟无人在意的野狗一般。
要不是孙大娘子出手阻拦,自己家雇的那些人没准儿真将沈圆姝的衣衫撕了去。
其实,闹到这种地步反而不好,沈圆姝再怎么给沈家丢脸,也到底是沈将军的骨肉。
别人护不护短不知道,沈将军肯定是会护的。
沁芳敢拿沈圆姝开刀,身上多少还是会担些风险的。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
哪怕沈将军回京之后真的要追究,她也可以推说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时被冲昏了头才冤枉了沈圆姝,再赔些礼怎么着也能糊弄过去。
倘若糊弄不过去,她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沈将军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一定,何必此时就杞人忧天。
***
孟辞年的听觉胜于常人,即便那些人说的很小声,却还是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全了。
手中的筷子差点没被折成两半,再三隐忍之后铁青着脸,语气如寒冰般说道:“我娘子的事不劳诸位操心,到底是同僚一场,别让我把话说的太过。”
其中一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孟大人今日怕不是撞邪了吧?咱们大理寺的人中就属他脾气最温和,怎么这会儿说话就跟冰刀子似的?我都连打了好几个冷颤了,真不知道——”
“快别说了,我觉着他八成听得见,耳朵尖着呢!”
“我估计孟大人的娘子是他的逆鳞,触碰不得。”
“人家现在可是深受陛下赏识,都别惹事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好快些去查案。”
“留在这儿可看不到什么好脸色,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别呀!等等我。”
人都走完后,孟辞年也没心情再吃下去,用帕子抹了抹嘴,大步去了大理寺狱。
待到散值的时候,他先是去了一趟王府,得知沈圆姝已经离开半个多时辰后,脑子里来不及想别的,坐上马车便匆匆的赶回了家。
疏兰院中,沈圆姝正闭着眼睛泡在浴桶中回忆在孙大娘子府上发生的种种。想到被羞辱被污蔑的那些画面,嘴唇竟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孟辞年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关上门隔着屏风语气生硬的说:“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吗?为何就不能安分些一定要在外招惹事端?你这回不仅得罪了王大人,还在众多官眷娘子面前丢尽了颜面。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会如何看我?以后在王大人面前,我当如何自处?”
在孟辞年回来之前,沈圆姝一直宽慰自己,至少有一个人会心疼她,在乎她。
会为她主持公道。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等来的不过只是长篇大论的指责。
“官人说的没错……”心中涌现了无数的话,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是我拖累你了。”
说完之后沈圆姝忽然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委屈,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