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的名字叫苍矢,你要找的人叫北寒露,对吗?”
男孩闻言沉默,但并未否认。
陈写银接着说:“失踪多久了?年纪多大?什么模样?”
他定定地望着她,面色极差。
“是不是年纪很小?身体瘦弱?是个女孩?”
男孩皱眉,缄默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
接着,陈写银逐字重复了一回刚才那句向车外用扬声器复述的话,以确认那话的意思。
只听冰冷人声字正腔圆地译道:“誓不别离,长毋相忘。”
竟是句定情之言!陈写银与兰祈恒愕然对视。
这话如同扳机,瞬间引燃了男孩的情绪。
他又猛然扑到车窗之上,面目悲苦地一下下拍打车身,在玻璃上晕开了一抹水汽。
陈写银急忙解释:“我可能见过你要找的人,她……”已成房梁上一具摇晃的骨架,通身都是脓血四溢的伤口……这话她说不出口,只道,“她可能往西边去了。”
男孩面露猜疑,瞥了兰祈恒一眼,又转向陈写银,似乎想向她确认。
话已至此,陈写银只得点头。她昏迷前最后一次见到那女孩便是在西村口,如果女孩没有被重新捉回去,便是朝西奔逃了。
男孩仍是半信半疑,思索片刻,终于开口。
“带路。”
兰祈恒当即拒绝:“我们还要赶路。”
男孩又重复:“带路。”
见车内二人都不松口,男孩突然奋身一跃,猛然飞扑到挡风玻璃上,怒目圆瞪,以命相逼的态势,似乎不容商榷。
陈写银只得暂且安抚道:“我们商量一下。”
兰祈恒关了实时翻译,不悦道:“完蛋,被讹上了。”
陈写银却只问:“我们的食物足够三人撑多久?”
“你该不会是想把他带上吧?”
“你看,”陈写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男孩在玻璃上留下的那几片浑浊,“这水雾、指印,是真是假?”
兰祈恒俯身凑过去,上下端详一番,答:“如果是假的,也属于非常逼真的假。”
“客观上,资料显示这个人属于已经灭绝的部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是真人,两种可能性:第一,资料有误,这一族并未灭绝;第二,我们的所见所闻不太对劲。”
陈写银停顿时,兰祈恒接嘴道:“如果他是假的,两种可能性:第一,人为的陷阱;第二,自然的陷阱……”
陈写银冷不丁问道:“那你是真的吗?”
兰祈恒便圈起胳膊,略显防卫姿态质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我无法自证,”陈写银并无波澜,“不过,现在的局面,就我的理性思考而言,我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我们所接触到的资料或许是错误的。”
“这建立在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前提之下。”
这时,陈写银腹部传来“咕噜”一声。
兰祈恒轻笑,从储物格里抽出一根能量棒递过去,评价道:“我相信你是真的。”
这使得陈写银灵光乍现,当即提议:“要不我们试试看这个人会不会饿?”
“或者试试他的马,一般马吃下的饲料不到四小时就会全部消化完,我们就给他四个小时。”
有了初步计划,他们又开启了即时翻译。
兰祈恒打开扬声器,与窗前人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我们可以陪你找一段时间,但要是一天一夜都找不着,你也不能赖我们,我们得继续赶路,之后你自己找,可以吗?”
男孩冷眼道:“不,两日两夜。”
“怎么这还要讨价还价啊?”
陈写银以眼色示意兰祈恒没必要多做纠缠,干脆道:“那就按你说的。”
男孩便吹了声口哨,将马儿唤来,飞身回了马背。
车马同路西行,夕阳余晖悄然收敛,天地茫茫,昏黑中只剩车灯劈开的一抹光明。
陈写银的视线在马与路之间来回监控,暗自掐着指腹与深重困意争斗。
兰祈恒的声音像一道闹铃,将她从混沌中拉了回来:“外面只有零下十五度,他不冷么?”
陈写银试着拉动摄像头,将那男孩的画面放大,他用布料粗糙的面罩将眼睛以下裹了个严实,帽子和衣裤上有些动物皮毛,许是基于原始经验的有效保暖措施。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她打开一点车窗,边听见天地间呼呼作响的风声,放眼望去,大地无尽,她冻得打了个寒颤,匆匆关上了窗:“怎么可能不冷?”
兰祈恒又问:“倒计时还剩一个小时,如果到时候他和他的马都不需要进食或休息,我们要跑吗?”
(二)
要仁慈,还是要自保?苍矢望着利刃之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