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安!”
握着书卷的手指又硬又僵,连碰他都不躲了,月猷清慌张至极,生怕这老古董会被冻死。
屋里火盆被她搬出,寻了一圈后,才勉强找到热水。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阵倒腾,姜槐安总算有了反应,他侧头同人对视,下意识后退半步,撑着木门起身。
月猷清伸手去扶,他又侧开,险些摔个趔趄。
“姜槐安,你怎么这么倔啊?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乐伎,所以看不起我?”
他艰难向屋里一步,听闻此话,表情有些被误会的慌乱,“不是。”
又说不是,又不解释为何不是,月猷清气不打一处来,强行扶着他的臂膀,令人在椅子上坐下。
盆里的碳火都成了灰,这倔驴怕早就在屋外坐着,若她再晚些起来,一代词人姜槐安怕会命丧于冬日。
罪过啊罪过。
二人相顾无言,月猷清有些气,趴在桌上愣神。
“嘭——”院外传来一声巨响,是有人砸门。
她一头扎起,扭头同姜槐安对视。
冻硬的身体方才恢复,姜槐安眉眼轻皱,起身朝屋外走。
“开门,快点开门!”斥骂声清晰入耳,月猷清起身,只恨自己对姜槐安的生平只了解大概,如今连个完整的上帝视角都没有,是谁来找麻烦来着?
她追上时院门已被拉开,为首的是一三四十岁的妇女,膘肥体圆,浓妆艳抹,披着貂皮。
她身后浩荡立着数十个打手,身强体壮,怒目圆睁,十分骇人。
月猷清愣住,脱口道:“韩……韩妈妈?”
韩妈妈小眼一眯,射出锐利光芒,她冷哼一声,领着人冲进院子。
“你这个下贱坯子,我当你去了哪,原来躲在此处!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给你揪回来!”
她口喷白沫,用最恶俗的话冲月猷清唾骂,“来人,把她给我抓回去!”
月猷清下意识后退,心中直呼倒霉,旁人穿越均是王侯贵女,她过来是乐伎不说,好不容易跑出来,还被债主给找着。
这下彻底完了。
两个男子意图拖拽,她大步后退,惊叫出声,“你们干什么?”
就在脏手握住她的手腕时,姜槐安从中插入,将她护至身后,同那二人对视,“你们做什么?”
韩妈妈怒声道:“你一个穷酸秀才,竟然敢坏我的好事!来人,来人!”
姜槐安身形挺拔,有人围上也未露半分惧色,他将月猷清向后推,沉声道:“此处距离官府,不到半刻钟功夫,倘若出事,今日在场之人,皆会受难。”
韩妈妈做的是权色交易,如今新皇登基,正是严抓狠打的时候,闹大了可不是今日这般简单。
“你……你竟敢威胁我?”韩妈妈面色通红,眼神狠厉,好似淬了毒的刀子。
“万事皆有解决之法,这位姑娘不愿回勾栏瓦肆,强求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姜槐安又开口,声音平淡却压迫十足。
“哼,你若有本事,就为她赎身!亏的她偷跑出来与你苟且!”
赎身?
月猷清瞪大眼睛,据说她是乐伎中的头牌,得亏在现代学了数十年的琵琶才没露馅儿,姜槐安两袖空空,用什么给一个头牌赎身?
这不是为难人么?
院内瞬然静寂,韩妈妈趾高气昂的盯着二人,拿准了要将人带走。
姜槐安站得直,又高,月猷清平视过去只能瞧见他的脖颈。
她轻叹口气,心底拿定主意。
大不了回去把琵琶弹破,等赚够钱给自己赎身,届时再来找姜槐安也不迟。
“我……”
“这块玉,可足够给姑娘赎身?”
月猷清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被淹没。
只见姜槐安从衣袖中掏出洁白玉璧,是仙鹤衔丹的雕饰,金穗子垂在下侧,碰撞时有细微声响。
韩妈妈迟疑接过,对着光细细摸索。
这是上好的玉料,瞧不见半点瑕疵,透着温润的光辉。
在勾栏瓦肆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瞧过?就连韩妈妈的眼里也闪过几分惊艳,用帕子轻拭后塞进袖里。
“哼,算你走运!”
她冷瞥月猷清一眼,扭着身子要离开,姜槐安长手一伸,将人拦住,“卖身契。”
韩妈妈又是不情不愿,又是骂骂咧咧,磨叽半晌才拿出一张纸,姜槐安仔细端详后,侧开身躯。
月猷清停在原地半晌,脑中无数文章忽闪,猛然定格于“吾幼时无能,家母之传家玉璧,于乱世失迹……”
家母之传家玉璧……
她皱着眉头叫出声,“不行!”
少女疾驰而出,追着雪地上脚影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