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均如黄班主心中所言。
九门,成了辞九门。
它不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子,而是成了一个隐秘而庞大的江湖组织。
戏班子,只是表面的名目。
看着已面目全非的九门,我陷入了沉思。
房间里还挂着那件我最爱的戏袍。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心里却流淌过一阵无法言喻的悲伤。
小时候,我很喜欢桃花。
我自小便没有家。
有一年初春三月,我饿晕在路边。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被一个小姑娘救回了家。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十分费力地拖着我在地上行走。
只是我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只感觉到她拽着我的手掌心,似乎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等我醒来后,屋里却不见一人。
只有桌上,摆着一碗桃花羹。
一碗桃花羹,救回了我的狗命。
我日日在小屋等待,只为见上她一面,对她道一声谢。
我日日等待,日日不见有人来。
只是每天早上醒来时,桌上都会有一碗新做的桃花羹。
那日,我决心守株待兔。
于是,一入夜,我便躺在床上假寐。
可我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
直到天已经微微亮,一阵困意向我袭来,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突然,我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似是有人打开门的声音。
那动作十分轻,难怪之前的几个早上,我一点没有察觉到。
我躺在床上不动声色,暗暗看着自门口走进来的那个身影。
是一个身穿粉衣的姑娘。
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却没想到,还不等我见到她的模样。
感觉到动静的她如惊弓之鸟般便逃也似的跑出门去了。
我在她身后奋力追赶,尽管我不断解释我的意图,也不曾见她停下脚步。
不得已,我只能跟着她一起进了桃林。
可她的衣服,没入桃林后,便再也找不见人。
我只在不远处的地上捡到了一张她的手帕。
彼时的我,还不识字。
我只能将桃花捣碎,在那张手帕上将将凑出一朵难看的桃花,和一个十字。
留在了小屋里,往日放桃花羹的位置。
我在这里住了十日。
我识字不多,恰好识得这个十字。
从那时起,我便爱上了桃花,爱上了桃花的颜色。
离开桃林后不久,我便遇见了醉酒的师父。
从小到大,师父送了我很多戏袍。
但我最爱的,却只有那一件。
因为那戏袍的颜色,实在太像那日的桃林。
后来我回去过一次。
可惜,那小屋已经不见了。
那桃林,也落败荒芜了。
回去之后,我便将那件戏袍叠进了箱底。
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其实,我本不爱唱戏。
只是,我除了唱戏,再也没有其他的本事。
从前走上这条路,是因为师父。
后来继续这条路,是因为黄班主。
如今;
我摸着这戏袍;
犹豫半晌后,我将它穿在了身上。
如今,我不想再继续唱戏,我不想一辈子在台上唱着别人的人生。
外头已近日暮。
我拆了几坛酒。
从前师父总叫我照顾好嗓子。
酒,是万不能碰的。
而今;
我既已决心不再唱戏,喝酒又又何妨。
两坛酒下肚,我的脚步变得轻了起来。
我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向戏台子走去;
今日,我就再唱它最后一回!
那天夜里,辞九门内外都响彻着我扯开嗓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唱了很久,唱到嗓子开始发疼;
唱到后来意识涣散。
唱到最后,我抱着酒坛子倒在戏台子上。
我隐约听到有个声音,
那个声音忙前忙后地吩咐人将我抬进屋里,又将我全身收拾干净。
不知道为何,那天夜里,我竟梦到了那桃花林。
梦到了那个救我回家的小姑娘;
梦里,我看到桃花林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小姑娘跪在雪地里不停地抽泣,脸上满是漆黑的焦灰。
我看得十分揪心;
我很想上前去安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