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家女郎似是不偏爱样式富丽堂皇的首饰,后头进来的妇人新捧了一只盒子,里头摆着的是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嵌有红蓝宝石、绿松石,掌柜的似也摸清了眼前贵人的喜好,微微摆手示意小厮放回去。
顾昭丝毫不理会裴曜站在那里要吃人的目光,一见那簪子便觉喜欢,繁复古朴却又不失雅致,招手唤来了妇人,取出红绸里躺着的簪子,自顾自插在如云堆般的发髻里,简直与她相辅相成。
江行舟在一旁默默守候。
妇人见状便知道这桩生意做成了,笑得一脸谄媚,“这支发簪设计独一无二,整个金陵最好的匠人细心雕琢打磨两个多月才能得这么一只呢,奴一见这位娘子的气派便知这支簪子真正的主人出现了。”
顾昭对镜自照,抬手抚了抚髻上这支簪子,“倒是不俗。”
谢莹也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看着那只簪子和顾昭的脸,眼里是毫无掩饰的欣赏,她眨了眨眼,手指伸了过去划了划裴曜的掌心。
裴曜毫无防备被谢莹接近,此时躲开已经晚了。
二人举动亲密,被顾昭瞧了个正着,顾昭想不到高贵如同谢家女,也会使这样的伎俩,哪个男子能不动容呢。
“极配昭昭。”江行舟正要让人包起来,后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将这支簪子送到裴府去。”
顾昭神色不耐地望过去,裴府,好显赫的地位,买支簪子竟也要以势压人么?
顾昭从见到他起的难过此时已经完全转化为愤恨了,“我出双倍的加钱,簪子归我。”
那名管事的仆妇被两道目光夹击,此时可不敢出声,她好似知道了些什么,身子微微缩起,等着几人交锋完。
江行舟转身一揖,“下官见过裴将军,这支簪子是我未婚妻先瞧中的,她戴着也极为相衬,不知大人可否割爱?”
“我从不割爱。”裴曜没有丝毫犹豫,说这话时却是冷冷盯着顾昭的。
顾昭从发上取下簪子又放回红绸布的盒子里,拉了江行舟的袖子便往外走。
谢莹见裴曜的心都随着顾昭飞了出去,她在他身边柔声地唤他,“将军。”
裴曜收回落在顾昭身上的目光,“谢娘子给我说的有顾昭下落,果然没骗我。”
裴曜讥讽一笑随即追了出去。
裴曜出来时,顾昭人影都不见了,“她人呢?”他问身边侍卫。
“程松将军已经去追了。”
顾昭一出去就甩开了江淮远,独自走在人群中。程松就在后面一步之遥,顾昭烦的要死,“你跟着我做什么?”
程松一个壮汉此时都要去哭出来了,“顾娘子,你叫我和侯爷找的好苦啊,我差点命都没了。”
顾昭有些不好意思连累到程松,不过一想到他主子那么可恶也就没有歉意了。“他这么快都有新欢了,你去跟着她们吧。”
程松挠头,“昨日侯爷到金陵之时,谢娘子来迎接,又说了有娘子下落,侯爷这才与她周旋的,我可以作证,他们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顾昭瞪他,“你什么时候都油嘴滑舌了,还不如从前呢。少替他说话,我都瞧见了,他们恨不得黏在一起。”
“当真是误会啊,侯爷他一颗心都在娘子身上。”
顾昭才不信他,但不妨碍指使他了,他后头跟着四五个人呢,“你去公主府找和泰公主出来,我请她去清苑喝酒。”
程松并不知道清苑是什么地方,但顾昭吩咐他不敢不听,不过程松学聪明了,他唤后头的人去请,又喊了一人回去禀报裴曜。
这又是不同于瑶音娘子所在千红阁的另外一个销金窟了,若说千红阁是男子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那这清苑便是更雅致含蓄一些的地方,打着品茗对诗听琴的旗号,也有不少贵妇女子在此饮酒聚会以作消遣,里头的小倌“琴棋书画诗酒花”是出了名的,吸引了不少自以为风雅的达官显贵流连此地。
裴曜听到消息腾地一下起身,抬脚便往外走。登上马车之际,他似乎平静了些许,转而吩咐程林,“去谢府,就说我设宴,请谢大人前往清苑一聚。”
萧彤云熟门熟路从一小门进入,门口早就守着一名打扮隆重的中年妇人,一举一动皆有风韵,“奴家在此恭候二位娘子多时了,特意留了最好的一座院子出来,奴这就让人去请玉衡,”又说了几句奉承话,便在前安静引路,却也让人不讨厌。
她倒是没骗人这是单独隔出的一座院落,四周花木深深,雅致又私密,院中摆了几扇丝线钩织而成的屏风,那位玉衡郎君皎然而坐,背脊挺直调试着琴弦。
见到萧彤云与顾昭不过微微颔首,萧彤云以手支颐,目光在玉衡身上打转,“听闻郎君琴艺不凡,不若替我们抚一首,关山月吧。”
玉衡表情有一丝讶异,原本以为沉迷风月场所的贵人,是要在情爱里沉溺的,却不想是这首清冷苍茫的月夜曲子。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