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这场豪赌以失败告终。多尔衮不是大清之主,却主宰着大清。这是个为将不怕马革裹尸;为臣不怕功高盖主;为最高决策者,不怕遗臭万年之人。多尔衮扮演了许久黄雀,眼见着螳螂咬住了蝉,再囫囵一口,露出雄鹰之翅。
大顺毫县侯——如珩的父亲,率3万兵力掩护李自成,他年少跟着李自成,曾徒手制服猛虎,故外号“一只虎”。此时,他在陕北与多尔衮猛将阿济格对阵,如珩却在南京被束住手脚。
毫县侯对如珩的优柔寡断很气恼,对李忠说:“对唐通女儿的妇人之仁,会断送他。”李忠劝解侯爷:“少主自小是面冷心善,再者现在正是血气方刚。”
“混账!我当六年前如珩死了,由他做一辈子薛晔。他在南京毫无建树,如不是我在西线牵制住多尔衮,多尔衮腾出功夫攻陷南京,他现在已死在温柔乡里。”
“侯爷,据许先生来报,少主为追查崇祯太子费尽心思,只是前几日遭到歹人埋伏,才知和朱由崧的交易有蹊跷。现在崇祯太子已殁,结局是大家都想看到的,虽非少主所为却各种谣传扣在少主头上,也算是栽赃嫁祸。不管怎样,少主在南京的任务已完成,已到了与侯爷相聚复命的时候,只是小的有些担心,那些歹人能否由着少主离开南京,会否平添出为崇祯太子报仇以表忠义之心的戏码。侯爷,能否动用南京的那支队伍护少主周全?”
“断然不可。那支奇兵是我为大顺最后一搏备下的,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关键时候可起到扭转时局的作用,怎可为了我毫县侯的后代断了大顺续命的希望?”听这话,李忠抹泪,“侯爷啊,您一生为大顺,唯独没为过您自己啊——”他缓了缓,说了又一个隐忧:“不瞒侯爷,据许先生观察,唐通之女唐珺璟与少主有长达六年的相处,唐通变节,少主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处死唐珺璟。为让少主彻底做不成 ‘薛晔’,安心做回毫县侯的儿子…… “
“唐珺璟不可留。”毫县侯闭目养神。
薛晔怎会不知父亲的境遇,但时局纷繁复杂,他要作更多思量。他离开南京前必须要见一人——唐王朱聿键。朱聿键的前半生着实惨淡,早在崇祯九年,清兵曾入塞连克宝坻,直逼北京,京师戒严。各藩王中唯有朱聿键不顾崇祯帝“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亲自率护军千人北上勤王。为这事,朱聿键被崇祯帝猜忌,废为庶人,在凤阳皇室监狱里蹉跎了一阵。现如今,崇祯帝自缢,朱聿键得以暂获自由在南京做无所事事的闲人,在各藩王中最没威胁。
“宣府总兵副将薛晔,见过唐王。“
“哈哈,薛副将英武神俊。只是宣府总兵唐通不再效力大明,唐王已为庶人。你我不如以兄弟相称,少了些虚名的窘迫。我字长寿,不如称我为长寿兄。”
“长寿兄!”
“听闻海棠馆由贤弟一手改制,海棠花下最是风流,贤弟好福气啊。贤弟近日可听闻新鲜事?”
“长寿兄是说崇祯太子离奇失踪之事?”薛晔给朱聿键布茶,开门见山。朱聿键坦荡对答:“听说崇祯太子已殁。先帝当日将宫中女眷砍杀,安排三位皇子南下,便是为了大明根脉不断,亦不受辱。李自成占领北京,江淮以南半壁江山虽让他眼馋却吞不下,他急啊,心急错算了多尔衮因心中‘大义’滋生出的无所畏惧。愚兄虚长几岁,对人心有些浅薄思考,于国于家,胸有‘大义’必将无所畏惧,无畏则不会被束缚手脚,一往无前。眼下,多尔衮之‘大义’是替族人争得繁衍兴盛的机会,他不顾忌江淮以南异姓并起、英俊乌集,也不惧怕天下纷争,群雄并起,他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但如他未来心生私念,为自己挣得权势利益,必将被私念吞噬,余生被恐慌所扰。”薛晔连连称是,问:“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国本之争,长寿兄心中想必已有猜测?”朱聿键爽朗笑道,“愚兄从海棠馆的布置可以看出,贤弟胸中有丘壑亦有所爱。山山而川,不过尔尔。贤弟不要急,好戏在后头。崇祯帝三位皇子不知所踪必将激发藩王们佯睡已久的悸动,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即将上演。我们不如静心欣赏。 ” 朱聿键抬头望着楼上,珺璟与爱淑在房中打闹。
爱淑在房中发现薛晔的白蜡长棍,调笑着说:“妹妹与薛将军耳鬓厮磨如此,难怪抚琴书画未见长进,冤枉了薛副将的银子,呵呵,足以见得他有多宠妹妹。”
珺璟羞得抢过长棍便说:“我棍术全是他教的,他一路带我到南京,是真心待我。姐姐可有心上之人?“爱淑拉着珺璟的手:“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要父兄为我安排,只盼着又怕是那个人。“她与珺璟咬耳朵,珺璟捂口吃惊。
“姐姐,你要与那人成秦晋之好,我们……“
“妹妹有所不知,他是少年英雄,只是时局动荡,我父兄的心思藏得深沉。至于我们,向天地起誓,义结金兰,此生不负。“
酒过三巡,四人谈笑意趣正浓,雪镜端上新热的水酒,给珺璟满上。珺璟红晕映脸,宛若桃花盛开。正要入口,被朱聿键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