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完全成形,但下半身的鱼尾轮廓明晰可辨。姜子牙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脸色惨白,忍不住扶柱而呕。孔宣放下金盘,痛惜道,“我终于明白你们父子为何执着于女孩了。子牙,我真是没脸见你。”姜子牙抬头,一双赤目盯着孔宣,悲声咆哮,“孔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碧莲在福伯宅院里失了方向,转了又转。她醒来后得知程姬氏割伤了鲛儿的手腕,所以特来致歉,不期遇上敖丙。她含蓄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女儿家心意后便立即跑来了,直至没入假山深处才恍然想起自己不识路。她左顾右盼半晌,试探性地拨开交错翠叶,正欲穿身而过,瞳孔倏然放得老大。在她眼前,垂泪千行的敖丙缓缓拔剑引颈受戮。程碧莲吓得惊叫一声,慌忙上前抱住敖丙力图阻止敖丙自裁。敖丙一把将程碧莲推搡在地,程碧莲情急之下脱口吼问,“你主子准许你死了吗?!”
敖丙怔忪,引剑动作不禁慢了下来。程碧莲忍着痛楚从地上爬了起来,瞄着敖丙挪着碎步渐渐靠近,“我不知你为何想不开,但你已卖身为奴,你的性命就不再由你做主。你若一死了之,你的主子只会责怪你不忠不义,你想清楚啊。”
敖丙目露迟疑,程碧莲趁机夺下利剑“咣当”一声扔得老远。敖丙坠下双膝伏地痛哭,程碧莲随着蹲下身子轻轻抚摸敖丙脊背,柔声询问事情经过。敖丙泣不成声,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哆嗦个不停的双手,“是我害死了公子的孩子,那可是公子期盼了许久,珍贵无比的孩子啊!”他一头扎进程碧莲的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如果不是我酒后误事,公子就不用为了救我而舍命,少夫人也不会失去那么多的血,也不会身体虚弱到禁不住一个贱婢几句胡言而滑胎。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程碧莲拧眉阖目,眼角泪滴倏然滑落,“既然你做了对不起你主子的事,那你就应该去向你的主子请罪,而不是在这里偷偷地寻死啊。你以为你自裁就是赎罪吗?有时候,活着才是惩罚,死了反而解脱。你这是懦弱,你是因为惧怕你主子责难才去死,你这也叫忠心吗?”
敖丙缓缓抬头,面上泪痕交错纵横。程碧莲细细整理着敖丙散在额前的乱发,扶着敖丙站了起来。敖丙缓过神来,急急将手臂从程碧莲的手里抽了出来。程碧莲微微侧过身子,道,“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尽快将此噩耗禀告你的主子,至于之后的事,端看你主子的处置了。”
姜伋艰难地睁开双眼,涣散眸光辗转落在榻前服侍的阎罗王身上。许久许久,姜伋才轻轻开口,唇边绽出一朵凄惨的笑容,“孩子没了?”
阎罗王不觉俯下身子,低哑着嗓子道,“敖丙在门外跪候,公子可要传他进来回话?”
姜伋提了口气勉强坐起身子,阎罗王急忙垫上软枕供姜伋倚靠。敖丙膝行进来,深深垂首半点也不敢窥视姜伋脸色。阎罗王倒了杯温水呈给姜伋,姜伋低头浅啄了一口,淡然虚弱地吐出了一个说字。敖丙撑地双臂战栗,喉间含着哽咽,“回公子,少夫人前日苏醒,惊闻您长姐中毒卧床,所以今天特意过府探望。谁知被一个贱婢纠缠,少夫人回来就……”
姜伋脸色似数九寒雪,眸中闪现凶恶杀意,“贱婢是谁?”
敖丙抖着嗓子,额头紧贴地砖粗粝花纹,“奴才不甚清楚,只是听当时陪在少夫人身畔的辛瑶夫人说,那个贱婢所佩戴的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正是公子数年前在风华楼定制的那一套。她言谈之间句句不离公子,似乎是公子豢养的外室……”
水杯在敖丙膝边轰然炸开,震慑得敖丙说不出话来。室内沉寂许久才复轻轻响起姜伋的问话,“少夫人这回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敖丙惨痛阖目,整个身子瘫软在了冰冷地砖上,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是个女孩。”
自榻上传来剧烈的咳嗽,震得敖丙猛然抬头,惊见姜伋下颌血痕吓得整颗心抽搐了起来。他惶惶然跪爬至姜伋榻前,抬手狠命掴向自己面颊。姜伋缓过气来厉声喝止,“够了!本座有赐你掌嘴之刑吗?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动刑?”
敖丙闻得姜伋训斥立刻停下动作,转而叩头求罪。姜伋不作理会,只是吩咐阎罗王服侍他更衣。阎罗王半跪苦苦恳求,“公子,您病体虚弱还不能见风,还是再调养几日吧。”
姜伋横过一个眼神,自行拆下头上麻布。阎罗王劝阻不得,只得叹息着起身侍奉。敖丙跪直上身,屏住呼吸给姜伋整理下摆,伺候他穿上靴履。车架停泊在府外恭候,阎罗王搀扶着姜伋上车。福伯宅院血腥气息尚未全数散去,姜伋不禁眉心紧蹙。正房寝室,辛瑶正在服侍鲛儿用药。鲛儿在得知自己腹中所育乃是女胎后整个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一直咬紧牙关不肯饮下苦涩药汁。姜伋披着羽绒斗篷缓步入内,负手伫立在床帏之外。辛瑶放下药碗行礼相迎,鲛儿却无声无息故意偏过头。姜伋深深凝望沉沉躺在榻上的鲛儿一眼,颔首向辛瑶道了声辛苦。辛瑶看出姜伋有话与鲛儿说,遂屈膝退了下去。鲛儿睁开眼睛,目之所及皆是漫无边际的恐怖血色。她以为姜伋会像先前那次紧紧抱住她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