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重担压垮了秦月琅宽和的本性,她越渐自我、冷漠;记忆中的一次次剑走偏锋、孤注一掷,又积累起她心中最理性的疯狂、偏执。这两点一集中,她完全有成为暴君、魔头的品质,她自始至终没有落入独/裁的深渊,真要归功于她伟大的、绝不可能培养独/裁/者的故乡。
简单来说,在她家,就算是秦始皇再世,都会被培养成“保护全物种自由和平等”的公务员。
不过,秦月琅绝不会想到自己就是好好学习,也能露出一点点潜在的暴君天赋。
作为秦月琅的老师,林迪尔觉得她是个废寝忘食的好学生,平静、礼貌,虽然他老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没有像对埃尔隆德大人那样好。
作为秦月琅的临时老师,埃尔隆德觉得她对求知过于急切了。
这份急切让她专注、忘我,可对她真正学习精灵的知识没什么帮助,因为她从来不领悟、理解,就像她所求的只是一片疆域,她带领军队、攻城掠地,而对深入民众、被推举为首领的道路不顾一屑。
他对她说:“你体会得不够。”
她将手合在书的封面上,神情严肃地摇头。
“我想……体会。可是……不属于我的,太多,我更想……”
她的金色眼睛冰冷却炽热。
“得到。”
她到底想得到什么,埃尔隆德无法想象。
而被她得到,会又是什么感觉,他不敢猜测。
索隆隐匿,魔戒未铸,中土和平。
从精灵这里,秦月琅算是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她进入了一出自己毫无准备的剧本。
或许,她也只能熟练地走上老路,尽力接触各大势力的核心,谋得一官半职,为不知何时现身的至尊魔戒积蓄力量,准备抢夺……
至于“命运”绝不接触精灵的警告,她觉得这位“命运”连时间都没校准好,不能指望听从了就会有什么好结果。
辛达语读写越来越熟练,秦月琅也渐渐看懂了阿勒达瑞安来信的内容。
这位人类王子信文风格朴素保守,只是描绘风光见闻,加上一些日常问候。看信上的日期,一连数月,一月两三封。
但她收信的频次比寄的慢,每次她拿到手时,就是一沓信了。她考虑了一下,写了一封言辞简短的信,大致说“不必送信、一路平安”云云,仔细扎捆蜡封好了,想要送出去。
为这个,她竟然被带到了吉尔-加拉德面前。
银发的君王正在案前整理文书,梁柱上琉璃花折过阳光,炫丽无比,白光投在他发间,丝丝雪亮。
她将信封交到案上,便见他的手从文书上抬起,掠过一张标注过的地形图、一沓似乎很机密的记录、一封纹章华丽的信……拿起冷刃簇新的裁刀。
刀刃翻转,直接划开了她信封的封口。
做这个动作时,吉尔-加拉德灰眸中沉静依旧。
秦月琅却有些难以置信,她脑子里闪过很多《联合安全法》的片段,在她家,连情报局都没有对公民的私人通讯内容进行监控的权力。
但现在,她只能以一贯的沉默应对精灵王拆自己信的场面。
吉尔-加拉德将信纸抽了出来,精灵的手当然修长白皙,至高王自战火中继承头衔,双手更显出惊人的强韧。他展开了信,看了一会儿,说:“可以,不用改。”
她不由皱了一下眉,还是不出声。
吉尔-加拉德取出另一张信,将它和她的信放入一个信筒,嵌合处被抹开一道蓝色,分不清是泥是蜡,用于封缄的章落下去又抬起,印出白色的星纹。
而后,他抬头看向她:“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秦月琅摇头。
吉尔-加拉德从案后走出来,他的常服介于飘逸的长袍和适于佩甲的骑装之间,色彩以深蓝为主,他缓慢又沉稳地向她走近,蓝色的袍角散开了繁星似的银枝。
“你应该愿意学习高等精灵的语言,昆雅语书写的藏书占王城内的多数。”
高等精灵的语言,昆雅语,也是诺多族从祖辈那里传承的语言。因为流通问题,似乎在诺多族外很少使用,不过,秦月琅身在诺多至高王的王庭,当然时常听到。
秦月琅沉默了半晌:“您……要给我,哪位老师?”
吉尔-加拉德淡笑,笑意中似含等待,他反问:“你想要哪位呢?”
秦月琅想,如果她真能选,当然要选埃尔隆德,以期向这位身份高贵的半精灵多争取一些求职机会,至少她知道,他在魔戒毁灭的时候还是位领主,从失业风险来看,在埃尔隆德这里,大概、或许、可能是不用担心的。
但谁知道呢,幺蛾子已经飞得够多了。
对于至高王的问话,她只是轻轻摇头,表示没有想要的。
“我以为你会说埃尔隆德。”吉尔-加拉德轻声说了一句,拿起之前封好星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