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夜未归,姐姐们彻夜未睡,她们在门口焦急地等我,嘴里不停地对着手掌哈气来抵挡冬日酷寒,手掌也不断来回摩擦。
“太冷了,大小姐应该没事吧?”
“大小姐机灵着呢,顶多挨他两巴掌。”
“是大小姐!”
采儿姐还是那般热烈,喜形于色,善良如她,纯真如她。
“他没打你吧?”
“没有,本小姐我机灵着呢!”
这点韦善仁算是给足我脸面,赏我巴掌的时候四下无人,为了不留罪证半夜拿冰帮我敷脸消肿。
“我警告你,出去不要乱说,你身边两个小丫头片子鬼得很,长得嘛还颇有几分姿色,别让我惦记她们,你可听懂了?”
我点了点头,懒得和他再多说一句。
“昨夜下雪了,这水貂绒衣裳你!”
衣服劈头盖脸砸过来,我连同衣服一起倒落在地,他仰天大笑出门,那肆意的笑声狠狠羞辱着我所有的尊严,良久我没有起身,不愿起身,自我诘问: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遭此厄运。
文忠在外面等候多时,韦善仁一走他就扶起坐地不动的我。
“少夫人好福气啊,这可是公子新得的上好水貂绒衣,几个小妾想要公子都没给呢!”
“好福气?这福气给你,要吗?”
文忠结结巴巴没了言语,犹如昨夜的初雪静默无声。
“文忠,你知道吗?以前下雪天,我最喜欢打雪仗的。”
“我年少时也喜欢。”
“年关将至,你能不能向你们公子说一声我想去庙里烧香拜佛?”
“少夫人稍等,我去问问。”
“大小姐想什么呢,赶紧进屋,屋内我已经烤得暖烘烘的,快点!”
她们自己都不舍得用炭火做手炉,总是省着给我用,虽是主仆,可我打心底没有把她们当主仆,如今相依为命,自然比亲姐姐还要亲。
从我回来后,平儿姐就佯装一脸平静,不时偷偷察看我的神色,她原本心思就细腻,我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少夫人开门,我是文忠。”
飞雪盈门,寒风凛冽,文忠带来好消息,只不过韦善仁要跟着一起去,真晦气。
“少夫人,公子问您想去哪座庙?”
平儿姐立刻给我使眼色。
“城外西二里法寒寺。”
“有点远,非它不可吗?”
“非它不可。”
采儿姐平儿姐还有几个小丫鬟忙着给我找手炉,热好茶水,装好精致的点心,拾掇好新鞋新袜以备更换,我才想起我们像笼中鸟被关了几个月,囚鸟要飞回山林,难怪她们叽叽喳喳。
文忠大概是怕挨骂,邀我一同面见公子,屋外雪停越发冷,
“少夫人你怎么穿这件夏荷披风呢?公子赏你的你就应该时不时的穿给他看,让他觉得你记得他的好,这样他对你也会越来越好的……”
文忠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为我好之类,我一句听不进去。
“为什么要去法寒寺?”
韦善仁身着黑色水貂绒披风端坐在书桌正中央,左边站着两个旧人,右边立着刚买的三位新人,单凭长相这六人长得就跟兄妹一样。
“有故友在。”
“故友是谁?”
“寒空师傅。”
他明知故问,还有什么没有调查得一清二楚呢?我无意中听到过他和下人的谈话,从我踏进长安城的那刻起,我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得不说,跟他出门真的很累!
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光跟车的仆人就五十多个,两辆载人的马车,三辆载东西的货车,另有家丁护卫五十多人,统共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出城拜佛。唯一让我满意的便是他和五个小妾同乘,我和姐姐们同乘。
行至一半,我们坐的马车轱辘开裂,无法行驶。
“公子,我可不想骑马,好累人的!”
新来的小妾使劲撒娇,鲜红的胭脂蹭了他一脸,我不由得暗笑且主动请求骑马先行,平儿姐采儿姐和我三人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少女,几个月没抓缰绳手痒难耐。
我们仨一马当先,你追我赶,将她们远远甩在脑后,直至看不见时法寒寺突现。青瓦红墙,松柏依依,白雪皑皑映衬下棕色木匾上法寒寺三字格外肃穆。
“阿弥陀佛!”
寒空师傅双手合十立于匾下,鲜红琉璃挂缠绕在白皙修长的指尖,一身洁白如瀑宛如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