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大半月,终于入了冼牧都城的城门,此时接近年关,城内挂起了红灯笼,虽未到晚上亮灯之时,也让人确切地感受到这冬日中的浓浓暖意。行至宫门口,一行人早就等在了那里。为首的那人身着白衣,负手而立,单单只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臣等恭迎元昭公主归来。”沈晟行礼。
乐游下了马车,望着沈晟,自她出宫门到外游历也有两年未归了,每每书信给这位少傅,得到的回信言语中总是疏离的很,劝诫她早日回宫,不应频繁给他写信,于礼不合等等,当真是书呆子。
“沈少傅,今日怎的是你来迎我?”乐游戏谑道。
“回禀公主,王上命我在此等候公主已多时了。”
乐游倒是想和沈晟多说几句,却被沈晟劝诫应立刻回宫,早有宫人在乐游一到宫门口后就回宫禀告冼牧王了,现在宫中上下应该都已经知晓元昭公主回宫了,不宜在宫门口浪费过多的时间。
老古板,乐游在心中暗诽,便向宫中走去,沈晟不多不少拿捏着分寸落后两步跟在乐游身后。乐游显然心情愉悦,时不时向沈晟说着游历的趣闻,又问了宫中的近况。
沈晟一一回复,耐心地听着,绷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许宴在他们身后看着,只觉得乐游似乎不一样了,虽在外时,乐游极其低调,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但举止矜贵,言行有度,看着就并非那寻常女儿家,而在这沈少傅的面前多了不少的稚气,倒是像她这个年龄的普通姑娘了。
“直接去我母后那吧,我父王肯定在母后那里。”
到了尚宁殿,乐游开口:“沈少傅不如随我一同进去吧。”
臣子不入后宫是各朝各代都不变的事,沈晟能陪乐游走到这已是极大的天恩了,乐游此言顿时让沈晟耳朵涨红,偏还维持镇定:“公主,这于礼不合,臣先告退。”说完便行礼,匆匆离去,恍若遭到了好大的调戏。
乐游看着沈晟慌张离去的背影,笑出了声,命紫菱将许宴带回自己的殿中后转身进了殿内。
冼牧王正和王后坐在殿中品茶,乐游一进入殿内便跪下行礼:“孩儿拜见父王,母后。”
冼牧王后一见着急地扶起乐游,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连声说:“瘦了,瞧着瘦了。”说着说着便要落泪。
冼牧王不知什么时候也步至二人身边,轻抚着王后的背,“回来便好。”眼角却也微微湿润。
王后拉着乐游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急切地想知道乐游在外的一点一滴,乐游简直是啼笑皆非,却还是乖巧地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冼牧王就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二人。虽已年过四十,冼牧王看着依然是丰神俊朗,多年上位者的威严让他习惯敛起自己的情绪。
这边王后好容易说完了话,冼牧王便要回去批奏折,乐游也一道跟着去了。进了御书房,宫人便合上了门。
还未寒暄几句,见四周无人,乐游缓缓道:“父王,骥祁东玄的战况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激烈许多,这两年我几乎把骥祁和东玄转了大半,骥祁南部城池被破只是时间问题,已经有不少流民流亡到了我冼牧的地界,长久恐生混乱,还请父王早做安排。”
冼牧弈颇有些感慨的看着乐游,作为父亲他深知乐游的脾性,生性自由,两年前及笄礼后没多久非要向自己求一个恩典,说是想要游遍天下的大河山川,看看宫墙外的寻常烟火,因着自小对她宠爱,又不想她真的困于这高墙之内,也不觉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请求,便也准了。谁知她连派给她的暗卫也不要,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虽是担心,却耐不住乐游的再三请求,且知道她应有自保之力,也只能叹一句孩子已大。
本来以为乐游只是单纯地游山玩水,谁知不过三月就收到她关于骥祁与东玄的战况分析,这才让他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不够了解这个女儿。
洋洋洒洒的书信中仿若让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胸中有沟壑,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他知道她明白如今冼牧的独善其身只是表象,两强国之争,冼牧迟早会被卷入战乱的纷争之中,而显然无论面对这两个国家的哪一个,冼牧都无一战之力。
“阿游,你辛苦了,你所说之事父王会留意的。”
乐游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孩儿还有一言。”
冼牧弈点头示意乐游继续。
“孩儿回宫路上对父王扩大招兵也略有耳闻,只是兵力不足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
冼牧弈赞赏地看着乐游,他没有女子不可参政的庸腐的思想,朝中也设有女官,所以对乐游大胆的参与政事他反而支持。
“那依你之见,父王应如何啊。”
“形势如此,孩儿认为冼牧终究无法置身事外,不如联合一国,虽可能提早陷入战局,却也不会到最后孤立无援。”乐游自是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冼牧弈正色看着乐游:“你可知我冼牧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