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廿一,雪渐凶,京城的雪已不停歇地下了三日,一层层白霜落下来,宫人们的清扫也相较难了。
姜瑶得了皇后诏令正往凤鸾殿赶去,偏生得在宫道间碰上萧晚,两人话不投机,萧晚又因前几日御花园之事怨恨她。
萧晚本由福川引着要去承元殿与季观南用午膳,遇上姜瑶又忍不住数落两句。
清晨陛下才得了她兄长秦国公世子姜彻杭与定国公家二郎傅明朝征怀榆洲得胜将归的消息,陛下大喜,特命她午时前往承元殿。
“姜妹妹这是要去哪啊?”萧晚一袭海棠色如意纹裙,由婢女遮着伞立于薄雪下,同姜瑶灿然一笑。
姜瑶本想着给她行过礼便赶紧往皇后娘娘处去,这一问只得停下来。
“正要去皇后娘娘处。”姜瑶手在暖手筒里握住,一边香梅又替她敛好月白镶狐皮披风。
依萧晚的性子不可能只打招呼般问她去向。
只是萧晚今儿看起来倒是愉悦,姜瑶瞥了眼她的前方。
是承元殿的方向。
萧晚把汤婆子递给身旁婢女,抚好额前将将落下的一缕头发,好似关怀道:“这舒霖殿离凤鸾宫可远着呢,天这般凉,妹妹下回还是乘轿撵出来罢。”
言罢,冲姜瑶胸前望上一眼,意味深长,“要是再病了伤身子,到时候啊,能让陛下惦记的就只有这张脸咯。”
不等话说完她又将目光投向姜瑶那张绝代面庞,好似在说:你能得陛下宠爱左右是因为这张脸罢了。
姜瑶眼皮有一瞬间的下垂,又抬起眸子与对面人对视,但是暖手筒里一只手已经捏住另一只手手指,搓动,“多谢淑妃姐姐关怀。姐姐穿得单薄,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萧晚一时语塞,她今日确实着得少了些,但想到秋深时季观南说她穿这件海棠色如意纹裙好看,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她从小到大家人都把她照顾得极好,鲜少生病,现在左右不过冷些。
想着哥哥今日回朝,她又有话可说了,“我病不病的无所谓,父兄在前朝,陛下再如何也不能把我忘了。”
“倒是妹妹你啊要是病得久了,陛下淡忘了怎么办?”
姜瑶礼貌地扬着嘴角,萧晚这话没有丝毫绕弯子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说的都是事实,叫不上让人难过。
她确实是有些急了,虽然皇后娘娘脾气好不至于生气,但也不能去晚了不是。
“姐姐说得是,妹妹先去凤鸾宫了。”姜瑶朝萧晚行上一个退别礼,走了。
凤鸾宫。
斛律云等在垂花门后,一见到姜瑶走进来便急忙扶助她,叫她不必蹲下去。
斛律云抚去姜瑶衣襟沾上的未来得及化的雪花,又去摸她的手,凉得厉害,泛起一阵心疼,“手怎得这样凉?”
她与姜瑶一同进了殿,“怎得走来呢,竟也不带个汤婆子。”
姜瑶照常拿走暖手筒,把手塞进斛律云的一双柔里,嬉皮笑脸继而往她身上靠,“那……娘娘替臣妾暖暖,暖暖就好了。”娘娘的手惯是最暖的。
斛律云十分无奈,这个丫头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好了起来,她也万万舍不得再责问她。
怕她再着凉,握着她朝内殿去。
“最近得了几张赤狐皮,你挑两张,我唤人送去舒霖殿。”斛律云轻轻揉搓着姜瑶的手背。
感受到斛律云传递过来的温暖,姜瑶真的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是真心把她当成妹妹的。
可是不是啊,娘娘她是为了她的妹妹才这样对她好的。
要真能是娘娘的妹妹就好了。
“好。”姜瑶压下心底情绪,抬起敛下的眉眼,柔着声音十足真诚,“娘娘对臣妾最好了,若臣妾能有什么好东西定头一个想到娘娘。”
斛律云瞧着她这副十足十实诚的模样,浅浅笑出了声,道:“比陛下还好?”
小姑娘定定望着她点点头,“比陛下还好,像姐姐一样好。”
“那便说定了,瑶瑶别忘了。”
斛律云抽出一只手来刮了刮姜瑶的鼻尖,领着她正欲再走两步找地儿坐下,冷不丁一个玄色的身影半倚在紫檀木莲花纹上,浅浅嘬了口杯中热茶,单手朝二人举起茶盏,笑道:“姐姐宫中的茶果然好。”
正是许久未见的弟弟。
姜瑶瞥见那人容貌,心下一沉。
他竟在此,她对他不熟,只晓得这人身份,太过阴沉。
现下无意的碰面,却叫她紧张得不行。
也许他只是推算西秦使团入京时间到了,来见一面亲姐姐罢。
她这样安慰自己,斛律扭过头看她,安慰道:“不用紧张,是我弟弟。随西秦使团来参加之后万国宴,人很随和。”
姜瑶松手,笑着点头。
斛律孤矢并未看她一眼,她松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