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一行礼:“‘人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合该与谢郎君共勉。”
谢庭纯:“……”
谢庭纯被她呕得要死。
但对这种引经据典式的狡辩,他向来头疼,只好愤愤掉头,纵身跳出院墙。
一墙之内,池舟玉远眺他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目光幽深,满是探究。
—
入夜,池家夫人计问霄匆匆赶来女儿小院。
池舟玉本就撑着脑袋等在桌前,迷迷糊糊惊醒,一头倒入母亲怀抱:“阿娘,是表姐醒了吗?”
计问霄揉揉她,眸光关切,吐出的话却让人睡意全无。
“时晴醒了,但她的记忆停在了三个月前。还有,今日之日你闹得太大,师兄遮掩不住,眼下幕后凶手必已记上了你。”
池舟玉一个激灵,险些蹦起来。
计问霄:“倒也不必惧怕,左右学宫因此事暂时封闭,你好好呆在家里,什么妖邪都伤不了你。若你有要事出门,阿娘也会给你准备防身之物。但在那人归案之前,你不可再随意任性,仗着气力出去替旁人‘行侠仗义’。”
池舟玉张了张嘴,已到舌尖的梦又默默吞了回去。
计问霄没注意,还在切切叮嘱:“且忍忍,阿娘会尽快找出凶手。若无聊,你阿耶今日来信,已结束赈灾事宜返程,不日就可以归京任你玩耍了。”
想到许久未见的父亲,池舟玉眼眶一热。她默不作声垂下脑袋,被母亲温柔按进床褥,掖好被子。母亲很快关门离去,她睁开囧囧有神的眼睛,望着窗外皎月陷入沉思。
满夜无梦,大雨倾盆。
一大清早,池舟玉就从被子里爬出来,连声呼唤芳原:“阿娘可给我留了防身之物?”
芳原一听她起来就进了屋,正要为她换衣梳洗,闻言犹豫道:“夫人吩咐过,今日风大雨大,娘子不若留在府内。若是新做了梦,尽可派府中部曲前去处置……”
池舟玉轻飘飘一抬眼,芳原当即跪倒在地。
“娘子昨夜答应夫人的,这些时日会呆在府里,不为旁人出头。娘子是说话算话从不说谎的人,怎可食言?”
池舟玉:“你的胆子还真是叫我养大了。谁说我要为旁人出头?”
芳原一颤:“难道您昨夜的梦,和我们府里有关?”
池舟玉颔首,忽然一弯唇角:“再说,就算是真为旁人出头,那也不算食言。”
芳原:“娘子昨夜可点头了的。”
池舟玉:“点头而已。食言要有言才能食,说谎要张了嘴才算说,我昨夜说话了吗?”
芳原默默闭上了嘴。
池舟玉一挥手把她叫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后,背上母亲给的小包袱,心满意足踏上池府马车。
马车在季府门前驻足。她下了车,一路畅通无阻,却在季寻小院门前被紫袖拦下了。
紫袖恭敬道:“我们娘子正有贵客,瞧着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空,池娘子要不改日再来?”
池舟玉盯着她与昨日梦里完全不同的鲜活面孔,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怪异来,试探道:“表姐昨日死里逃生,今日竟有精力待客?看来我合该去和舅母讨教一番季府的养生之道。”
紫袖堵在门前一动不动:“府里之事,桩桩件件都是过了夫人的眼的。夫人昨日辛劳,如今还未醒。但池娘子若愿去宽慰夫人一番,想来我家娘子也是感激的。”
她这样一说,池舟玉就知道贵客是谁了。八成是与季寻在三个月前定下婚约的未婚夫,韩家大郎韩克让。
大虞女帝开国,又崇前代遗风,不甚看重男女大防。眼下季寻失去了三个月的记忆,季家夫人有意留小儿女一处叙话重新培养感情,称不上于理不合。
但池舟玉和韩家郎君不熟悉,若在这节骨眼闯进去打搅,自然有违礼之嫌。
池舟玉:“也对,表姐同未来姐夫互诉衷肠,我就不凑热闹了。”
紫袖身形微动:“谢池娘子体谅。”
池舟玉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忽然问:“说起来,我昨日在花园和地宫都不曾见你,你可还好?”
紫袖:“婢子同娘子一到花园,就被贼人从身后击晕,扔在了学宫后门巷道,故而池娘子不曾见到。幸有计夫人搭救,婢子才安然无恙。”
可在梦里,紫袖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毙命,倒在阵盘附近的。
池舟玉敛下眸光:“也好,你和表姐都安心养伤吧,舅母既然也小憩着,我便改日再来拜访。”
紫袖应下,又问:“池娘子可是要回府?”
池舟玉:“不回,我阿娘师伯这两日操劳得紧,寻个酒楼置办些吃食给他们送去。”
紫袖:“韩家酒楼如何?计夫人最爱酱鸭,韩家酒楼今日新出了酱鸭,是花三贯月钱从江南请大厨来做的呢。”
池舟玉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