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不是我说,重岁不一定护的住你,你要为自己多想几条路啊。”男声苦口婆心道:“你看昨天夜里的事,镇里已经开始提防对付你这个外乡人了,你还要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到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身上?男人靠不住的。我一个男人,还不了解男人吗?”
“咳,咳咳......”他的妹妹又开始咳嗽起来,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青妹!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忧劳伤神啊!”
“朴月姐姐,你跟我们走吧。”青妹道,她的声音带了些悲意:“青门上下,各有各的不得已,放在一起,看似菩萨心肠的一群人,实是一群吃人的豺狼,外乡人实在不该趟这趟浑水,还是少与他们打交道的好。”
“你们那边是不是没有吃的?你们也吃一些吧。”
今天早晨,他们在墙根挖了一个小洞,勉强可以相互传些东西。
“宁姑娘,我们没法跟你客气,我们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我......”男声还没说完,又传来了压抑的青妹的哭声:
“云哥......呜......呜呜呜......”
被她撕成小块的面点被一点点传到了隔壁。
重岁这一份早饭,养活了三个人。宁朴月有些感慨地想。
“怎么样,走不走?”半晌,云哥问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宁朴月叹了口气。
“好。”
***
“午饭。”虎子丢下一句话。
一个破陶碗里装里些剩菜剩饭,已经凉了,随意地丢弃在敞开的门前。
嘭的一声摔门声,门又被锁上了。
宁朴月:......
“什么玩意。”她凑过去看了一眼,抱怨道。
“宁姑娘?你不想吃吗?”隔壁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嫌弃,“你不吃的话,可否把饭递与我们兄妹?”
“云哥!”青妹大约感觉有些丢人,立刻嗔怪道。
“别闹了,不吃饭的话,撑不住这些天的。”
宁朴月没有说话,拿起破碗,艰难地塞了过去,叮嘱道:“记得把碗塞回来,别露馅了。”
“多谢。”
宁朴月有些疲倦,她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实在是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力,让她感觉心累又无助——对面的兄妹可以相依为命,而她在这里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无人相识。
她一手拿着一根小小的干草在空中比划,一边问道:“你们兄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无人应答。
“云哥?青妹?”吃的这么急吗?
宁朴月有些无奈地提高了嗓门:“青妹,你怎么也跟你哥哥似得,一吃饭都不应声了。
......
“青妹!”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惊慌失措道:“怎么了?”
顾不得别的,她冲到木门前,猛烈地拍门:“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
兵荒马乱。
原本□□草堆掩上的洞口大咧咧地敞着。
宁朴月坐在一摞干草上,双目无神。
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一个圈。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虎子,大娘,甚至是瞎了一只眼满脸怨毒的莫老黑,却没有看到重岁。
她心头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听说,你毒杀了人祭用的人羊?”郑老将目光从洞口移到宁朴月面上,缓缓道。
“人羊?”宁朴月抬起了头,双目通红。
她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柴房内围绕着她的人群一惊,短暂的沉默后,议论纷纷。
宁朴月顾不得他们,可她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难堪了,太狼狈了。她怎么会就这样又一次哭出来。
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泪失禁。
可她实在是太难过了。
悲痛像一把尖刀,肆意搅拌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捂住了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要穿越。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
滚烫的泪珠融入指缝,糊在面上,模糊了视野。
她本该结束了自己的魔术生涯,开开心心地和小郑一起开庆功宴的。
“背神者,即为人羊。”
“既然背叛了神明,就该用鲜血把这份罪孽洗净,替青门向恭妙神祖献上祭品,这是他们最后的荣幸。”
“起祭,承祭,转祭,大祭......起祭已经被你干扰了,又毒杀了起祭要用的人羊。”
“既然你毒死了人羊,三日后的起补祭,就由你来填补他们的位置吧。”郑老缓缓道。
宁朴月已经不想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