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寻找到的山中地点,她所需要的、只是一片能够较好地遮掩掉这人间地狱般残酷景象的白雪皑皑,能让这山里的景致变得“更自然些”。
细细感受着气候的变化,月子昂首望了望天。
只可惜今年的第一场雪,还要过几日才能落下来。
在比这片白骨地更高、能够直接照射到月光的山巅位置,妖王大人挑选了个合适的方位并席地而坐,开始打坐慢慢令自己进入到能够与隐藏在这原始天地之中的里世界对话的状态。
这场妖与灵之间的沟通,一般会持续数日;由于地处绝不会有人莫名途经的荒僻深山之巅、鬼平日里也会视毫无人类血肉气息的她如无物,加之月子本身也不受小动物的喜欢(撸个猫还要对猫施妖术,不然猫猫一定会因为讨厌她身上过低的温度而逃走,和继国缘壹特别招小动物喜欢的体质呈绝对反比),综上种种、以至于她这般在野外深入通灵的行为,基本上就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重大的潜在安全危机或隐患。
整场耗时数日的通冥非常顺利,只是结果不出所料地令妖失望——滞留此山的古老亡灵们,没有谁是曾见过妖王大人所描述的灵魂的。
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在观察了海量的死灵之后,月子发现此世之人的灵魂,在世间仍有他们所牵挂的人或事的时候、是不会往生投胎转世去的;也就是说继国缘壹的灵魂一定还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存在着,只要能找到他……
许多的亡者会因为太痛苦而忘记自己是如何离世的,但他们却会深深记住自己生前未尽的执念;以此类推、根据继国缘壹生前一直想要找到化为了鬼的兄长继国严胜做个了断的心愿,月子才会得出他的灵魂在这凡尘间四处游荡的结论。
当然,这个结论是对是错,她心里是没底的;但有个目标或者说有件事要去做,总强过继续躺在神社里、再原地发呆个数百年吧?
“啊——啊——”野生的乌鸦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很好的报警器,它们沙哑且凄厉的叫声无疑昭示着“有人来了”、或者说是“有人来投食了”。
刚裹上毯子准备好好补个觉的妖王大人皱了皱眉,意识到这是村子里今年该被送上楢山的古来稀老人到了。
好奇心使然,月子还是从怀里随手摸了只纸式神出来,将之扬手抛出、作为自己的临时耳目去四下张望一番。
一只完全不该出现在初冬时节、散发着莹莹青光的“蝴蝶”,就此飘飘忽忽地向有声音传来的地方振翅飞去;式神的主人则缓缓阖上了双眼,无需睁眼也能“看见”式神探测传回影像的女妖怪拢了拢身披的毯子,她枕着日昳时分黯淡的天光,试图从这本就不盛的太阳光芒中汲取最后几丝为数不多的温暖。
来到“神明居所”的树墩家母子皆是一言不发,因为送老人朝山的规矩之一就是“不能说话”,目的是为了要削弱亲情的羁绊,怕彼此心软;望着眼前这和想象中“慈爱的山神怀抱”有着天壤之别的景象,驻足跟前的儿子辰平的心中如果是震惊大于其他情绪,那么身为他母亲的阿玲婆的神色,就是全然接受神所安排的命运的淡然。
用这般合乎传统的方法死去,还能在死前了却了自己最后的几个心愿:为死了老婆的儿子辰平成功续弦到了勤劳能干的邻村寡妇阿玉;找自己的老姐妹阿金婆帮次子利助了解了男女差异;终于弄清楚了丈夫利平“失踪”的真相。
她此生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善良的辰平舍不得老母亲,他抱着老母亲无声地痛哭,却被母亲缓慢而坚决地推开;即便被推开,他还是舍不得走,最后等到的却是老母亲赏给他的清脆一耳光。
被老母亲打了的辰平眼中饱含泪水、充满了痛苦,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决绝、也明白了母亲的信念之坚定,绝非是如他那般平日里仅停留于口头层面的不断为自己洗脑、辩解、否认地说着:“我可不会像老爸那样。”
毕竟事实是:辰平确实像极了他的父亲利平,是个善良敦厚、打心底里爱着自己母亲的男人。
当年15岁的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背奶奶上山,还在猎熊的途中因为这件事和父亲发生了争执和打斗,期间失手用铁炮打死了父亲,只得把他埋在了西山道旁的大树下。
时隔三十年,如今已经是个中年人的他,终于理解了当年父亲的痛苦——那种心如刀绞的感受,真是生不如死。
树墩家现任的当家人在老母亲阿玲婆的推搡下,最终还是失魂落魄地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辰平看到了钱屋家的长子与他的老父阿又伯;这对爷俩的告别模式,可就激烈得多了——与阿玲婆同岁的阿又伯与一心想要遵守传统上山以洗刷丈夫当年“临阵脱逃”的耻辱的阿玲婆不同,他一点也不想死。
但阿又伯的儿子却是早就开始嫌弃老父在家中白白消耗粮食,把阿又伯绑起来关在里屋吧,他又要向每个路过的人嚷嚷着自己的儿子是个恶鬼、把他关起来还不给他饭吃。
如此一来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