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父子关系自然也就更加恶化了。
他们彼此撕扯着、喊叫着,被绳网套住的阿又伯死死抓住儿子不松手,钱屋家的长子却是死命想要挣开纠缠不休的老父。
年轻力壮的儿子最终还是战胜了年迈体虚的老父,他大叫着:“老爸,你快上路吧!”随后就把被绑着的老父推下了村中长者所谓的“七谷”断崖。
就听阿又伯一路惨叫着啊啊地摔进了断崖的谷底,激起了阵阵碎石一同滚落的撞击声和一大群乌鸦开饭前的嘎嘎欢呼声。
此时的天还没黑,但空中却飘起了银粉玉屑般的小雪。
辰平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雪花,怔愣片刻之后,他扭头朝楢山深处跑去。
他打破了“不许回头”的朝山规矩,但那又怎么样呢?村里的年长者都说:上楢山的时候如果下雪、那是最大的好事了,会得到山神的庇佑、死后也能享福。
看着这“吉兆”的降临,树墩家的当家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当面告诉他的老娘。
于是在山巅石壁的避风处本就睡得很浅的月子、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对自己母亲最后的呼喊:“娘!雪下下来啦!”
如菩提般盘坐在草席上的阿玲婆听到儿子的呼唤,也睁开了眼睛;但她仍是一言不发,只是挥挥手,示意儿子趁天还没黑、快下山去。
从七谷再回到楢山深处“神灵居所”的这段时间,雪已经覆盖了地面上累累的白骨。
隔着一段似是意味着“天人永隔”的距离,辰平接着颤声问道:“娘,你冷吗?”
阿玲婆对此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冷。
“娘,你运气好啊,”辰平像是感慨、又像是没话找话般地说道:“在上山的时候下雪了。”只为能再多看看自己深爱的老母亲最后几眼。
阿玲婆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儿子的说法。
“娘,这雪下得真大啊……”头顶和肩头都有了些许积雪的中年人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得到母亲的任何回应;他知道她还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他也知道她已经不会再回应他的话了。
最后静静凝望着母亲那如老僧入定般向神明祷告着的身影,将之深深刻印进自己的心底,树墩家的长子辰平终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山巅上的月子将这一幕幕的人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看在眼里;她背靠一块山石抱膝坐着,肩上披着温暖的皮毛毯。
携着诸多细小雪片的风卷起她黑发,薰衣草色的发尾在风雪中张牙舞爪地打着旋儿;扇动着莹莹青色翅膀的蝴蝶停在阿玲婆的肩头,似乎也对老人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温度感到恋恋不舍。
“呐,你,想要活下去吗?”
纵然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自己“少管闲事”,脑子一热的月子就还是站到了阿玲婆的跟前,做出了似是高高在上、又似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月子是随身有携带无惨的血的,这是她在闭关长眠百多年醒来之后,鬼王亲自登门与她做的新一轮“交易”。
“你和我一样、都能感应到承载着己身之血的……生物或死物的吧?月子。”夜色下,鬼之始祖那张美艳白皙的脸上、梅红色的眼瞳炯炯有神地闪耀着如兽瞳般的光泽。
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你凭着那些浸泡过你血液的纸来定位我的所在……这对我而言不公平呢,夫人。”
所以“公平公正的结果”就是:月子也必须要随身携带一份鬼舞辻无惨的血,以便让他能够随时定位她的所在。
只不过月子手里的这份始祖血,偶尔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她用掉,因而需要不定时找无惨重新补充就是了。
至于讨要更多血的那一方需要额外付出的肉偿“传统”,咳咳,那是他们俩夫妇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啦,就无需多言了啦。
听到陌生的女声、就连说话的方式也一听就不是楢山附近居民的阿玲婆再次睁开了眼。
儿子离去还不到半个时辰,老妇人的体温就像是燃尽的残烛般迅速降低了下去;若不是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陌生声音,她可能很快就会随着渐渐浓郁的昏沉感、就此一睡不起。
“您是……山神大人吗?!”阿玲婆维持着双手合十的祈祷姿势,哪怕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她也依然努力着想要睁大眼,试图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山里村民们祖祖辈辈信奉了一代又一代的“楢山神”、此刻就在自己面前显灵了。
能在往生之前亲眼目睹神灵的尊容,想必也是三生有幸的一件事吧?
“……”妖王大人原本是想否认的,但最终她还是闷闷地应了句:“是。”
终于看清了“山神真面目”是位穿白衣的黑发年轻女性,“原来真的有神灵大人啊……”因能被神灵接引往生而感到心满意足的阿玲婆低喃道:“您是来接我的吗……太好了……”
“……”月子沉默片刻,虽然事实并非如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