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赶忙迎上前,裴九冷着一张脸,没有半分表情:“你几时在这候着了?”
家丁躬身回答道:“卯时初便在此地了。”
“哦?那你有没有见过孤身一人的小娘子或者小郎君呢?长相出众的。”
家丁费力思索着,脑海里有一身影出现,他拍一下额头:“孤身一人的小娘子或者郎君倒是没有,不过早些时候有个貌美的寡妇从船上下来过。”
怪不得他在船上找遍了,都没找到人,还装作寡妇,他这个假夫君还没死呢,裴九磨了磨后槽牙。
看着裴九的表情,家丁以为他犯了大错,赶忙说道:“这寡妇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小人见她进了梁州城。”
裴九掸了掸衣袖:“无事,回安业坊。”
此刻在安业坊的温阮正享用着眼前的美食,这炉焙鸡不亏是招牌菜。
炉焙鸡的做法也不难,重点就是如何把握“酥熟”的度。只选用新鲜的母鸡,剁成块后下锅焯,之后锅中加油,下鸡块翻炒后焖熟,再加入盐和酒,最后加入醋,通过焖炒的方式让鸡肉入味。
这家炉焙鸡选取的是米酒和米醋,米酒中本身含有的甜味加上米醋柔和的酸味,整道菜展现的便是酸甜的风味。
金黄柔韧的鸡皮,伴随内里多汁鲜嫩的鸡肉,微微的甜味加上温软的酸味,十分下饭。
鸡肉的量给的实诚,温阮吃了半份就饱了,她去找了掌柜的:“我住在隔壁的有朋客栈,不知掌柜的可否愿意让我将这饭菜带回去。”
妇人听到这话,赶忙点了点头:“有朋客栈啊,我和王秀才是老街坊了,给您装个食盒,提着方便多了。”
虎丫晃着她的朝天辫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块淡黄色的糕点:“娘,古董店的神仙又回来了。”
妇人叉着腰数落着虎丫:“天天蹲古董店门口,我看你是魔怔了,我和你爹也不是什么看重长相的人,怎么生下你这个讨债的,要是哪天冲撞了那位爷,你娘可救不了你。”
虎丫撇了撇嘴,举着手中的糕点:“娘,明月姐姐给的雪花酥,你尝尝。”
妇人神色稍缓,将手中的食盒递给温阮。
温阮没多逗留,向妇人道别后就离开了。她倒是对虎丫手中的雪花酥感兴趣,虽然和现代糕点同名,但明显不是用棉花糖和黄油饼干做的雪花酥。
踏入有朋客栈,温阮走上楼梯,便听到有一低哑的声音说道:“王秀才啊,不是我不愿意给明月治病,只是她真的吃不下去药啊,你看看她一吃就吐,吃药丸也不成,这病怎么治呢?”
“程大夫,您再看看吧,我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这样消瘦下去啊。”王秀才声音中饱含恳求。
温阮走上二楼,看到王秀才正拉着留着山羊胡的大夫,那大夫摇了摇头,背起药箱就走,下楼梯时和她打了个照面。
王秀才站在楼梯口,失魂落魄,双眼通红。
可怜天下父母心,温阮走到王秀才身边:“冒昧问一下,明月都有什么症状?我娘是大夫,小时候和她学过一些。”
王秀才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虽然年纪很小,但是眉眼中流露出的稳重气质,莫名让人折服,他抹了抹眼角说道:“明月吃不下东西,去找大夫看,明月也吃不下药,吃了就吐,现在勉强靠白粥吊着命。是我无能,只会读书,连女儿都照顾不好。”
听着倒像是厌食,吃药吐估计是后期脾胃根本受不了药材的刺激了,但厌食的病因有许多种,如果只是脾胃失调倒也好治。
温阮歪头思索片刻后,皱了皱眉对王秀才说:“我擅食疗,具体还是得看你女儿的症状,可以试试。”
王秀才闻言,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连鞠躬道谢:“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小娘子若是以后碰到难处,我定当全力相助,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我姓林,叫我林娘子便是。”
推开明月的卧房门,便看到身形消瘦的小娘子躺在床上,软烟被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因为长时间营养摄入不良,那眼下泛着青黑色,面颊上没有几两肉,像是只余一层皮浮在骨头上。
见陌生人进入,明月挣扎着起身,用竹节般细瘦的手指掀开了被子。温阮赶忙向前,安抚道:“你叫明月吧,莫怕,我来你家客栈投宿,顺便来看看你。”
温阮回头示意王秀才先回避,女大避父,关于病情保不准聊到些私密的话题。
搬来个木凳,坐在床边:“你可以叫我林姐姐,关于你的病,我们可以先聊一聊吗?”
明月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她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眼角的泪不断落下:“你又能治好什么呢?梁州城的大夫我都见过,个个都说我时日不多,我活着就是个负累,如今只想安安静静地走。”
倒是没被这般丧气话击退,温阮握住明月的手:“我在食肆中遇到虎丫了,她手里的雪花酥是你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