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梁州城渐渐苏醒。
田聪一大早就候在粥铺门口,秋娘迎他进后厨,后厨的炉灶上正咕嘟着白粥,左边灶台上居然有个三尺宽的圆形铁板。
整个后厨井井有条,菜码整整齐齐,看着就让人舒心。
田聪指着铁板好奇道:“这是个什么物件?”
温阮笑道:“做煎饼果子的铁板。”说罢便拿出一桶淡黄色的面浆来。
温阮做的肉夹馍火爆一时,安乐坊附近的居民都来排队,只是这肉夹馍毕竟总是要卤制,一天也就能做出二百来份,买不到肉夹馍的食客总是嚷嚷着让温阮出新菜品,她思来想去,想到了煎饼果子。
隔天便找了工匠定制了铁板。
田聪只觉得煎饼果子应该是个新奇吃食,站在一旁看着林娘子的动作。
只见温阮舀出一勺面浆,均匀摊在铁板上,待面浆变色,便磕个鸡蛋在上面,刷上酱料,佐以脆爽的藏芥、两片薄脆、再加上一片苏子叶。
加苏子叶也是因为这大业朝没有生菜,恰好梁州人吃得惯苏子叶的味道。
温阮将包好的煎饼果子裹上油纸,递给田聪,田聪到底没忍住好奇,低声道谢后便咬下去。
爽脆的藏芥和薄脆片在唇齿之间爆开,紫苏叶子也恰好解了薄脆的腻,藏芥的后味带着咸辣被蛋香和面香中和的刚刚好。
三口两口,手掌大的煎饼果子便被田聪吃得干干净净,他没忍住嗦了嗦手指。
站在一旁的秋娘见他这幅憨态,笑了出来。
田聪见秋娘笑他,原本黝黑的脸庞彻底变成红黑一片,倒是与那刚出炉的烤地瓜有些相似。
“喏,给你用,擦擦手。”秋娘递过帕子,田聪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接过帕子边擦手边说道:“林娘子,这煎饼果子好吃又顶饱,指定能卖得好,要是开在码头边就好了,船夫就爱这咸辣口的。”
闻言,温阮心中微微一动,田聪这话也是商机所在,若是粥铺的体系成熟,在码头周围开家分店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要是开分店,这本金还是没有攒够。
她说道:“船夫爱咸辣口的我记下了,田老夫人近一月的食谱我写好了,你等会记得带走。我先给你说说老夫人的忌口。”
田聪掏出纸笔,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首先,这消渴症的病人绝对不能喝粥,无论是何种粥都不行。朝食可以喝豆浆和牛乳,当然牛乳不能空腹喝。其次,每顿必须定量吃,这分量也写在食谱中了。平日里饮食要少糖少油少荤腥,就如肥肉,绝对是不能吃的。”
田聪点点头,他一笔一划地记下。
温阮说道:“从简单的冷碟开始学起,不出一年你就可以出师了。”
“知晓了,师父尽管使唤我。”田聪说道。
田聪也叫她师父,秋娘也叫她师父,要是论辈分,秋娘还是田聪的师姐,想到这温阮打趣道:“叫我师父没问题,那你也得叫秋娘师姐。”
田聪转头向秋娘作揖:“师姐。”
这段日子,秋娘接触的人和事务多了,早已从原本哀怨萎靡的状态中走出来了,她一改往日的怯懦,心里想着我可不能给师父丢面,稳稳当当地向田聪回了一礼:“师弟有礼了。”
到了开业的时间,食客陆续进入粥铺。
倒是除了老面孔外,突然多了许多新面孔,都是年轻学子,作儒生打扮,腰间还挎着书袋。
血气方刚的少年,见了年轻女子,自然是涨红了脸。
一圆脸书生整个人都如烧着了一般,指着煎饼果子,不敢看明月的脸:“我要个这个,加上白粥。”
明月笑眯眯地说:“好,您稍等。”转头说道:“今日倒是许多新面孔,之前倒是没见过你们呢。”
圆脸书生羞涩道:“不是的,我们私塾搬到这里了,前面在临坊读书,就没来过这里。”
同行的书生见他如此羞涩,有家室的打趣道:“林三,平日里你吼的最大声,今日为何唯唯诺诺?”
长脸书生见林三害羞不言,转头问明月:“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你家食肆,有什么推荐的吗?”
“今日新出煎饼果子诸位可以尝尝,肉夹馍和千层肉饼也是我家特色。”
长脸书生爽快道:“行,煎饼果子来两个,再来个青菜肉丝粥。”
大丁脚下动作极快地端来煎饼果子,一行人冲着油纸包住的煎饼果子犯了难,长脸书生家教甚严,他说道:“这难不成要用手抓着吃?粗俗,粗鄙,简直有辱斯文!”
斯文?在绝对的美食面前太过斯文就是一种冒犯。
圆脸书生拉着长脸书生的袖子:“你先别激动,夫子和林师兄都说这家店很好吃,我们先尝尝。”说罢,偷偷看着明月的脸色,见她始终从容,不由地送了一口气。
他撕开油纸,一口下去,酥脆鲜香,后劲还带着点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