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岁铃还是把祁翊手中的烤肉串吃了。
倒也不是对他心生愧疚,只是单纯的喜欢吃烤肉而已。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烤肉都是腥臭柴糙的,绝不似少年烤的这般肉嫩飘香。
在连吃十串后,岁铃总结出她烤的肉之所以难吃,问题就在于手法和调料。
祁翊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岁铃熟练接过,边鼓着腮帮子咀嚼问:“你这调料哪儿买的?”
“长安永宁坊胡商香料铺。”祁翊又递了块帕子给她。
长安……
苗疆地处十万大山之中,十六年来她只出过两次山,到过最远的地方是交州南泗。
长安这词她只在书中读过,或许也是她这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不,只要能彻底脱离苗疆的掌控,别说长安,海外诸国她也能去得了。
岁铃三两口就将鱼啃完,接过帕子擦嘴,“吃完了吗?吃完该出发了。”
祁翊:“……嗯?去哪儿。”
岁铃撕掉过长的衣服,并重新扎紧打理好。她稚嫩脸蛋上带着与外表不符的狠戾决绝,“锦城,杀人。”
祁翊笑说:“小姑娘怎么这般凶。”
“关你屁事!”岁铃瞪他,“还有我叫岁铃,不要再叫我小姑娘了。”
岁铃?
祁翊掀起眼睫,静默打量着这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名唤岁铃又会驭虫蛊的只有一个苗疆岁铃。
六年前被丢入万蛊噬心池炼化成蛊人,去年霜降以一人之力屠了为祸江湖的南泗三大魔教。近万魔徒的血让‘苗疆蛊人’轰动整个江湖武林,甚至让大景朝堂都对苗疆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岁铃似乎生于乾朔四年六月,今年该有一十六了?眼前这小姑娘顶多只有八岁吧。
祁翊仔细复盘了遇见岁铃后的所有细节,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走南闯北多年,他遇见的奇人异事倒也不少。妙龄少女重返孩童时期……倒也确实离奇罕见。
见祁翊盯着自己迟迟不说话,岁铃也没多想,径直道:“你需要帮我办的第一件事是带我进锦城。”
如今她身体变小,之前的路引用不了。再加上益州刺史遇害,再进锦城恐怕有些难。
“就这?”祁翊挑眉。
“就这。”
不知道为什么,岁铃总觉得听他的语气好像这是件特别小的小事。
事实证明,进城确实是件小事。
*
昨夜益州刺史府两百三十口遭歹人杀害,无一人生还。锦城知府接到消息后,于辰时下令严守全城捉拿凶手。
等岁铃与祁翊抵达城外时,锦城已经实施了只进不出管控。
饶是如此,城门口还是排着近百人的长队等待入城。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他们两人。
岁铃还没听清祁翊跟守卫讲了什么,却抬眸看到了城门口新帖的通缉令。追缉杀害益州赵刺史满门的凶手。
通缉令上的女子身着墨黑劲装,面带黑纱,一头长发利落地高束在脑后,露出的凤眼凌厉肃杀。
纵使看不清对方的全貌,岁铃也知道这女子是谁。
是用了易容蛊后的她自己。
刚才排队入城的空隙,她听周围百姓说这张通缉令的画像是一名更夫提供的。
昨晚丑时,更夫瞧见一名浑身是血的黑衣女子从刺史府仓皇逃出。他在转天听闻刺史府灭门惨案后,便上衙门提供了线索。
本来她还在嘲笑百姓以讹传讹,直到看到这张通缉令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拳脚功夫是不好,但轻功了得,怎么都不太可能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让一名更夫看清自己的模样。
而且她离开时是丑时三刻,早就过了打更时刻,更夫怎么可能还留在刺史府附近?
岁铃眉头狂跳不止,连着背后都冒出阵阵冷汗。
这是阴谋,有人想害她。
赵刺史与其属下二十余人她并没有杀害,而是下了天亮就能醒来的瞌睡蛊,更别说是其余的两百多人了。
可如今这‘灭门’重罪却如同大山通通压在了她的背上。
被通缉的这张脸她可以不再用,可她下在那二十余人身上的瞌睡蛊呢?
九州无人不知苗疆蛊术,但凡随便拖个中蛊之人的尸体去当证据,她同样逃不了。
——只因苗疆人皆深居十万大山,鲜少会在江湖上行走。而这次被派出执行命令的,只有她一人。
若被苗疆王知道这事,且不说会无缘长老之位,恐怕这辈子她都无法再踏出苗疆半步。
“妹妹,怎么还在发呆?该走了。”祁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岁铃双目无神地点点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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