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烛高照的夜晚。
“斛律别吉,在下霍昭。”
“斛律别吉,在下霍昭。”
自斛律玳醒后,队伍便恢复了往日的行进速度,有时为了弥补之前耽搁的日子,甚至还要快上几分。虽说路途颠簸不宜养病,但好在她尚年轻,救治及时,兄弟二人又大方,要用什么药材补品全不拘着,所以恢复的速度并不比静养慢上多少。
约莫四五日后,她就能独自骑在马上跟着队伍一整天,不必再时常回马车里休息了。
身体痊愈后的斛律玳也没有继续过着之前那种时时刻刻受人照顾的清闲日子,而是主动承担了一部分队伍里的杂事,即使霍晏一再阻拦,也没能改变她的心意。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你们救了我,又照顾我,我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白吃白喝啊。出些绵薄力气,做些不费神的琐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对于斛律玳前去帮工这件事,霍昭也是知晓的,那罗延还曾专门为了此事找过自己,让他出个法子或是出面制止。
可霍昭却觉得她这一手说不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与其制止,不如暗中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任何异样都及时上报,让他们牢牢把握住先机。
然而这些心思,霍晏是怎么也不会知道的。在他的心里,那小子如今已经被斛律玳给彻底蛊惑住了,讲什么都是无用,反添矛盾。
只有当真相被揭露,心怀鬼胎之人的恶意被彻底□□地呈现在他面前,让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届时,他才会幡然醒悟,将这一个由伤痛得来的教训铭记于心,永远也不会再轻信别人。
傍晚时分,红霞映日,绚烂的云彩往天边层层渲染开来,翱翔的鹰隼划过,成为了唯一的暗色。
斛律玳提着食盒,步履轻快,小声哼唱着漠南的小调,乐呵呵地向来往遇见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打招呼。
不过很快,笑意戛然而止,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斛律别吉,请留步。”
霍昭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食盒,“稍迟便是哺食的时辰了,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方才阿恪来报,说斛律玳晨时私自从牧民那里买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看清,像是吃食。
她在队伍停下后便开始忙活,旁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什么。有上去询问的,也只是笑笑不回话,行为十分古怪。
更可疑的是,她从始至终一口也没尝过这些东西,做好后就通通装进了食盒,挎上后就往小殿下那边去了。
斛律玳虽不像起初那样对霍昭感到生理性地厌恶,却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的。她听霍晏说过,是他哥哥最终做主私自挪用宝药,这才救回了自己的性命,哪怕看出了自己身上种种不合情理之处,也放任霍晏留下了自己。
若论恩情,他较霍晏有过之而不及。
“我去给九殿下送些糕饼。”斛律玳并不直视霍昭,反而看着面前的空气,神色凛然,如实作答。
“哦?这糕饼如此金贵?竟能让小别吉藏私,只单单送于那罗延。”
“七殿下想错了。这不过是我自己做的普通小点,好久没做了,失败了几回,就只成了六块。九殿下一路对我照顾颇多,送给他尝个新鲜罢了。”
“小别吉这话,听到倒像是在责怪我照顾不周,没资格吃这份点心。”
“你!”斛律玳气急,一时语塞,嘴唇紧抿,“我绝无此意。”随即便下决心不与他继续这无意义地耍嘴皮子,侧身朝另一边走去,打算直接绕过霍昭。
不料他竟长臂一展,将人拦了个正着,明摆着是与她为难。
“你难得与我说上几句话,怎么这就要走?”霍昭的唇边勾起,一副好心情的模样,与斛律玳嗔怒愤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烦请七殿下让步。这糕饼再耽搁上片刻,怕是要凉了。”她再一次耐下性子,好言说道,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既然点心快凉了,小别吉又没有不让我吃,不如就送给我吧?”
他说着就摊开手掌,朝斛律玳弯了弯,示意她将食盒交于自己。
这般不讲道理的姿态终是突破了斛律玳最后的清醒,她斜睨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翩翩公子,积压的怒火如炽热的岩浆般从火山口喷涌而出,银牙咬碎,握着食盒的右手爆出青筋,看那架势,仿佛是想要将那提手捏断。
她索性使劲将食盒往地上一掷,里面的东西登时被砸了出来,散落一地。
还不等霍昭有何反应,斛律玳又蹲下身,将这些脏了的奶白小饼拾了起来,“殿下,这里一共是六块。您可看清楚了?”
“我知道,您觉得我出现得蹊跷。因为我既说不出下毒害我的人是谁,还一直赖着不肯走,定然是别有用心,有所图谋。”
霍昭没有说话,只是默然注视着她,表情从之前的谦恭有礼化为冰冷审察。
斛律玳红了眼圈,她不禁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