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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唯慕风月(下)(2 / 4)

念及他突然归家,多番表现,我思忖片刻轻声问陈纪道:“可是上海出了什么事?”

陈纪抿唇道:“那些个怂货打着‘反清’旗号闹革命,公子筹谋不易替他们安顿好了军火,可临门一脚这些人又闹腾着不肯干!”

我一震:“此非玩笑,怎生反悔?!”

陈纪咬牙怒骂道:“公子无错,他们只揪着夫人的出生不放!说公子是两江总督的女婿,是奸细信不得!那批军火便晾在上海,谁不知道他们是贪生怕死,寻个由头树倒猢狲散罢了。”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群乌合之众难以成器,公子冷着他们几天,趁着这个空歇,匆忙归家……本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可惜了……夫人若在,不知有多高兴。”

陈纪这最后一句话,莫名说得我心慌,我摇摇头,试图摈弃脑海里的杂念,却是剪不断理还乱,整颗心像是被揪起般难受。

金陵天气不佳,午间片刻的功夫便晴转阴,须臾之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两江总督府自是好找的,可沈楙毕竟身份特殊,陈纪找了个挨得近的街角停车,撑伞替沈楙开门。

沈楙吩咐道:“你们在此处等我便是。”

陈纪不放心想要跟着。

沈楙却推开他的伞:“这毕竟是我的家事。”

豆大的雨珠直打得人眼睁不开,在巨大的雨声中,似乎能听见唢呐高亢的奏乐声,如是大喜?或乃大悲?

我目送沈楙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街头有个报社,人不多,我和陈纪索性撑伞快步去此躲雨。

摊主身着长衫,躺在藤椅上微眯着眼,打量着来来往往避雨的行人,我搭话道:“可怜了这喜事,挑着这个日头办,这雨下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摊主微微偏头:“何来喜事?”

我朝左扬头道:“这不是听闻唢呐乐声么。”

摊主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旋即摇了摇头,笑着叹道:“非也非也。”

“这附近条街啊,便只有两江总督府请得起这个排仗。听闻是府内新丧?诶呀呀,时运不济,已是本月第二桩丧了,丧妻丧女,可怜总督大人一夜白头呐……”

“年轻人,呀!——怎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呐!”

任摊主直起身来怎么摇晃,我只是呆站着,半响难以吭声,脚步如灌铅一般沉重而沉痛。陈纪拿起摊铺上最新的新华日报匆匆扫了两眼,递过来时手臂的肌肉却在微微抽搐。

我已全然不知当时自己是何等心境接下,绷着脸缓缓垂下眼,头版下黑白印刷地标题映入眼帘,我一目十行匆匆阅尽文中字句,终是在看到文末落款署名“南雪”二字时,潸然泪下。

陈纪扭过头去忿忿道:“报社编辑都是酒囊饭袋么?!竟连往生之人都难逃戏谑之言!我要去告知公子,好让这些个人吃吃苦头!”

“陈纪。”我颤声呵止他,“你不懂……”

南雪,是曼辞的笔名。

“这篇文,是她自己写的。”

我和陈纪赶到苏宅时,满院挂白,里头黑压压跪了一院子的人。灵堂里,沈楙昏晕在一侧的顶柱旁,左边蹲了个大夫打扮的中年人,往他虎口上施针。苏父身着深色常服,外面披着白麻,往日如鹰隼般精明的目光浑浊无力,华发苍苍佝偻着腰,板脸冷声道:“赶紧把他带走吧。”

我同曼辞终归是相识一场,想为她上炷香,苏父未拒算是默许。香灰落了半截,正在这时,沈楙猝然惊醒,须臾之间眼眶通红,他想支起身子,奈何蒙此重创,心神俱焚,使不上一点力气。往日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沈少,便是那样失魂落魄地屈膝跪在苏父面前,沈楙潸然泪下,是无尽的悔,又是难言的伤:“苏大人,楙自知无颜,可曼辞是我此生此世认定的妻子,人间生死别,唯盼碧落逢!请您允我将曼辞灵柩运回我沈氏晋城老家,百年后合于一坟。”

沈楙昏晕之时,苏父待我二人还算是微薄礼数,此刻闻沈楙言,竟是骤然间青筋暴起,勃然大怒:“你竟还讲的出这样的话!当年——若非曼辞狠心嫁你,老夫何须忍痛舍女?我既将她交给了你,你为何没有保护好她?而今曼辞……”

苏父忍着哽咽,强撑着说完:“曼辞总算是回家了,老夫再也不会将她交给你。”

狂风骤雨间雷电闷声轰鸣,夹杂着家丁棍棒手脚驱赶推搡声,乱成了一团。沈楙如是执拗,任拳脚落下依然死死攀着那方灵柩,他嘴唇发青抖动,最后只是虚弱地重复道:“让我再看看她,就一面,最后一眼……”

沈楙高热不退,整个人当即便昏死了过去,苏父心烦,冷眼将我们一并赶出府去。金陵已是伤心地,我和陈纪考量再三,怕沈楙猝醒后再做傻事,当晚便开车将其送回上海。沈楙缠绵病榻良久,西医施了猛药,三日后才退了烧,整个人却糊涂不醒。偶然间微微眯开眼,又笑又哭,唤着“曼辞”,又从怀里不知在摸索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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