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文武官员们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出大殿,初秋的金陵下着小雨,大人们带着的小厮快步拿着伞赶紧迎上来。
“二爷,张将军他···”程尹家的小厮打着伞,目光往后看。
程尹回头,看见张鹤顶着密密麻麻的细雨大步走来,眼中私有怒气。张鹤走近,不等程尹开口,便用力提起他的衣领。张鹤身形高大,毫不费力就让程尹双脚离地,他压低声音问道:“我夫人呢?”
程尹并不怕他,不屑的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笑,他早料到来历不明的徐梦伶消失是早晚的事。其他官员见此状况纷纷驻足,一个个立在伞下,簌簌落下的雨滴把周围的画面映衬成了诡异的静态,在他们眼中,这两人都是跟随皇帝南下靖难的功臣,更是一起出入重楼殿的宠臣,此刻却在皇城内红着脸,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远处的龚正道露出皎洁的笑意,慢慢放下马车的帘子,吩咐车夫离开。就算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三个春秋的行伍生活又怎样?出身早就注定了他们不能为伍。皇后极力主张赐婚张鹤,想把他拉入世家阵营,张鹤却转头要娶一个商户女,正中皇上打压世家的心思,这场婚礼就是靖难阵营瓦解的开始。龚正道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因为此时的皇后已经跟他是一条船了,金陵不倒,就变不了天。
“放手,你要闹到重楼殿知道吗?”
张鹤愤愤地松开手,程尹不紧不慢的整理衣冠,接着说道:“你自己也知道徐梦伶与逆党或有关系,难道没有派人看着她吗?”
他确实一直派亲卫暗中看着徐梦伶,但是前天傍晚跟丢了,直到今天也不知下落,他便坐不住了。张鹤想,或许,程尹为了抓住自己的把柄,也会让人跟踪她。“那你呢?”
“可笑,找老婆找到我这里来了?你岂不是要故意坏我名节?”程尹顾左右而言他,作势要上马车离开。
张鹤一把拽住他,眼里的气愤消退了不少,面露难色说道:“文邑,有我夫人的消息一定要告知我。”
程尹有些诧异,缓缓点头。
而此时的长春宫气压也异常低迷,梳头的宫女为皇后上金钗时不小心扯掉了皇后的两根头发,平时无关紧要的事却惹得赵簌簌大发脾气,罚了十棍子,差点打死了那个身体单薄的小丫头。宫女姿若眼看着众人将那个已经昏迷的梳头宫女抬下去,不禁暗自叹气,便加快了脚步走进正殿。
赵簌簌正在练字,却没有往日的心境,桌案上的瘦金体临帖一下被合上了,毛笔也被她丢进洗砚池中,乌黑的墨在水中一层层荡开。
“请皇后娘娘金安。”
“怎么样?”赵簌簌抬眼,眼神中带有杀气,“人抓到了吗?”
“滁河水又深又急,恐怕人已经淹死了。”
“那尸体呢?”
“没、没有发现尸体,贸然打捞恐怕会引人怀疑。”
“重楼殿火光漫天,废墟中却没有发现惠帝的骸骨,你觉得圣上能安心吗?”赵簌簌不紧不慢的说着,单手拖着下巴。
姿若摇摇头,她立即领会了皇后的意思,声音笃定的说道:“娘娘放心,是死是活,咱们一定会把人搜出来。”
赵簌簌坐直身子,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去衙门报案,说玉湖山庄失窃,盗贼越墙而逃,恐走水路逃串至滁河沿岸民户,让衙门的人来帮忙,光明正大的把滁河翻个底朝天,我不信一个女子能逃多远。”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龚家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姿若组织好语言,小心地抬眼去看皇后,说道:“一如往常。”
赵簌簌挥手示意姿若可以去办事了。自己暗自咬牙,看来她被龚正道那个老贼暗算了。
徐梦伶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肩膀处的刀伤连着神经,一阵阵剧痛袭击着她,她缓缓睁眼,自己所在的房间相比于将军府有些简陋,但也十分干净,房间里点着四五个油灯,烛火随着小窗户灌进来的秋风飘摇,房间中的灯光晦明交替。她刚刚从床上起来去喝水,门口就出现了一道身影,准备推门进来。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问道:“谁?”
只见那个人微微颔首,接着回答:“我是春生。”
徐梦伶松了一口气,是崔寒的那个徒弟。“进来吧。”看来是崔寒救了她。
春生端来了一碗面条,徐梦伶刚刚开始动筷子他就要走。
“等等、等等,你师傅呢?我现在在哪儿?”徐梦伶赶紧叫住他。
“师傅回汉中办事,留我在这里照顾夫人,我们现在在滁河西岸屏南村,借住在一个农户家里。”春生面无表情的一一回答她。
“吃完东西我要回去。”徐梦伶知道他武艺高强,自己不是对手,而且自己在玉湖山庄差点被杀时没有人出来保护她,只能跳河自救,这就证明将军府的亲卫们已经被崔寒骗过去,跟丢了她。在这里她没有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