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城主从藤椅上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缓缓道:“今日设宴,只为消除柳公子与梅公子之间的误会,也是为了不使梅柳两家因此生了嫌隙。小女才貌平平,不配两位公子同时抬爱。既然梅六公子说与小女两情相悦,就还请梅六公子自己与柳三公子把这事情的道理讲清楚,也不至于让小女自此落人口舌,留下个不检点的名声。”
还未等梅徇景说话,对面的柳三公子却已经坐不住了。
柳三公子道:“我柳沅沣并不是什么沾上就甩不掉的癞皮糖,既然孙小姐心中已有人选,我自然不会强求。只是他梅六郎行事实在是不光彩,趁我为了孙小姐苦读诗书之时,瞒着先生,偷了我心爱之物,偷偷溜出书阁,与孙小姐相会,这让我如何服气?”
见没有人作声,柳沅沣又讪讪道:“当日我亲自向伯父提亲,伯父伯母也是应允的,孙小姐自己也未有异议。如若我当初脸皮厚些、心肠硬些,不管自己是否配得上孙小姐,直接下了聘礼,那如今她已是我柳家的媳妇了。我当初也是为了让孙小姐舒心顺意,嫁进我家不至于觉得拘谨,才自请先去郭先生那里学习些时日,没成想这好心却被奸人利用。”
梅徇景听罢,心下顿生反感。可未等梅徇景开口,顾中则已替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中则问道:“敢问柳公子,你既说孙家二老都答应你与孙小姐的婚事,那聘礼你准备了多少,新宅又盖在何处,柳家长辈可见过这位新媳妇了?”
柳沅沣愣了一下,道:“我柳家坐拥东海四十九岛,聘礼中的金银珠翠、绫罗绸缎,断断不会少于二百箱,至于新宅,也自然是要盖在这洹阳城最好的地段,三进三出的宅院也不在话下。”
顾中则道:“若是一年之内想要成婚,那二百只红木箱子可得现在就开始请工匠打造,镶金嵌银、雕龙画凤总要耽搁些时日的。至于宅院嘛,这地契柳三公子可带在身上了?”
柳沅沣道:“地契?这土地我虽还没买下,但是这银两我却早已备下,你若不信我可以......”
顾中则伸手打断柳沅沣的话,道:“这银两就不必看了,柳公子这次是有备而来,自然是带足了银两,要与我这兄弟一较高下。这聘礼与宅院都没有,那可把柳家二老请来洹阳城了?”
柳沅沣道:“东海到此路途遥远,我又怎敢劳烦父母为我奔波?”
顾中则笑道:“没想到柳三公子还是个大孝子,可我听闻柳家与梅家一样,都是世代习武、满门英豪,那柳家伯父如今也不过五十出头,半年前还出席了邵北镇远镖局总镖头的寿宴,东海到邵北,总比到这洹阳城路途要远吧?”
柳沅沣皱起了鼻子,道:“若是亲事落定,我父母自然会亲自到洹阳城拜访。”
顾中则道:“说来说去,柳三公子为这门婚事,只准备了你自己这么囫囵个人。自然,柳三公子一表人才、气度非凡,是我等凡夫俗子不能攀比的。只是若论对孙小姐的真心,我这梅家兄弟是绝不输的。”
顾中则觉得口中发渴,抄起面前的茶杯,咕咚灌了两大口,同时伸手示意梅行川继续说下去。
梅行川便继续道:“家父为了新宅,雇工人连日赶工,如今已完成大半。聘礼在半月前便已运至洹阳城,只待孙家二老亲自看过,若有何处不足的,我们添上便是。家父家母吩咐过,二老与我兄弟几人只在洹阳城住上半年,半年一过,便只留我六哥与孙小姐在此,既不会失了礼数,也叫他们二人住得称心如意。”
梅行川的言辞恳切,语气平和。这院子中刚刚被顾中则和柳沅沣弄得焦躁了的气氛,也因他的声音而渐渐舒缓下来。
对面的柳五公子从刚才便一直紧皱着眉头,如今则将目光转向了梅行川,表情也松弛下来。
顾中则道:“既然柳三公子口口声声说对孙小姐一往情深,自然是希望孙小姐过得称心如意。那如今有这么一位愿意为了孙小姐殚精竭虑的好夫婿在此,柳三公子何不成人之美?”
未等柳三公子反应过来,柳五公子便发话了:“在场各位刚才都已经听见了,我三哥是自知对中原礼仪生疏不解,才特意去郭老先生处学些诗书与礼仪的知识。既知我三哥不懂这些,又为何要因他没有准备中原嫁娶该备下的东西,就判定他对孙小姐用情不深?公子不觉得自己这番话太过牵强吗?”
这番话自然是对着顾中则说的。
说完这些,柳五公子又将头转向梅行川,道:“若是有了聘礼、有了宅院,夫妻二人后半生的日子就能过得恩爱和顺,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始乱终弃之事了。你们梅家虽然准备得周到,可这屋顶上的哪片瓦,脚下的哪块砖,院子里的哪个下人,或许就入不了孙小姐的眼,让她看着窝心堵气。若真有我说的这些小事,是不是我也可以说你们梅家对孙小姐不是真心,孙小姐嫁进来便会受苦遭罪呢?”
顾中则听了柳五公子这一番话,只觉得喉咙好似被哽住了一般,简直张不开口。
梅行川一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