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只是一闪而过,裴曼宁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看得出来,那个人很高,身形偏瘦。
她不知道对方跟踪她是什么目的,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裴曼宁紧张不已,抿着红唇,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一直往主干街道上的人堆里走。
一路绕到百货商店。
这个时间,百货大楼里面的人还很多,一楼侧门后面有两个厕所,原本是提供给百货大楼上班的售货员,偶尔有内急的客人,也可以进去方便。
裴曼宁走进女厕所,里面只有一个女人,等那位女同志整理好出去了,她就立即进入须弥界。
她把书和报纸放好,又换了一身衣服。
两条麻花辫盘在后脑勺,用青色碎花头巾包起来,然后将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全部用暗黄色的细腻珠粉抹成蜡黄色,用螺子黛在脸上画了黑痣和斑点,将眉毛加粗加长。
整张脸不仅变丑,看起来还变老了十岁,仿佛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
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等厕所里面没人的时候,她才提着一个非常厚实的碎花口袋,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天知道,她心脏其实都要跳出来了!
经过一个柜台的时候,她就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衣服的瘦高男人,他面色有些焦躁,一边站在人群后面排队,一边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女厕所的方向。
他一直注意着厕所门口,压根没有注意到走出来的她。
裴曼宁松了一口气,她的乔装打扮还算成功,他没有认出她。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浓眉,不大不小的内双眼,右边眼角上有一颗小黑痣,鼻梁挺直,嘴唇略厚,身形高大,穿着九成新的衣服。
裴曼宁皱了一下眉,这个男人她没有见过!
他为什么一直从新华书店跟着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能侥幸躲过跟踪,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而且,新华书店里面见过她的人不少,甚至有人在暗中打听她,她是不打算再去了。
……
到了和许文彬约定好的时间,她乔装打扮一番,就提着黑布口袋,到了城东废石桥,说是废石桥,其实还有人在走,只是旁边新修了一条泥公路。
远远地,就看到桥边的老槐树下,一个男人躺在树根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不时抬头张望。
“大姐,您来了?”许文彬一看到她就赶紧站了起来,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把一个竹篓提过来,“您要的东西我都给您带来了,四只小鸡仔,三只鸭苗。”
裴曼宁好奇地看了一眼竹篓,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鸡鸭,毛茸茸的,鹅黄色的一小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养活?
“大姐您放心,都是挑活蹦乱跳的,好养得很。”
她点点头,接过竹篓,又低着嗓音问了一句,“你还有票吗?我想换点肉票。”
许文彬当即点头,态度很热情,“当然了,我就猜到大姐要这些东西,给您留着呢!”
他掏出二两,五两,一市斤的肉票好几张,数了数,“总共三斤二两,最近肉票不好弄,我手里就这些了。”
这几天风头又变紧了,他没敢大招旗鼓地淘换票据,手里的各种票都不多。
“这是大米,你称一下,看够不够。”裴曼宁把沉甸甸的黑布袋子递过去,提了这么久,她手酸得厉害。
许文彬提在手里,估摸了下重量,十斤只多不少,“行,分量差不离,”犹豫了一下,他试探地问,“对了大姐,您那里还有多的大米吗?不要票的话,我拿钱和您换。”
大米白面这些东西不愁没人要,在干部家属院走俏得很。
现在城里户口一个人每月有二三十斤粮食指标,干重体力活的工人,粮食供应标准也才四十斤,这其中只有几斤大米白面,其他的都是些红薯玉米面。
家里条件好的,有门路的,不想吃粗粮的话,就会私底下换点细粮。
他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可舍不得吃细粮,都是拿着细粮去换粗粮,一斤细粮能换到好几斤粗粮,这样一家子都能吃饱。
裴曼宁摇头,“没有了,这些都是我攒了许久的,等我攒到了再联系你吧。”她知道每个人的粮食标准不多,不敢拿出这么多细粮,怕引起别人怀疑。
许文彬也不失望,他就顺便问问,也没有真的以为她有。
“那行,大姐,要是您以后手里有啥东西出的话,记得给我画暗号,保证不亏待您。”
两人都没久留,东西交接完,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
……
有了小鸡仔和鸭苗,裴曼宁用以前种花的栅栏,把它们圈在溪水的下游边上,照着书上写得,喂了点泡发的碎米和凉开水。
整个须弥界的面积不大,只有一座院子,几亩地和一条小溪,溪水的另一边是一座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不过去。
裴曼宁如今只能靠着须弥界生活,她将几亩地规划好,一部分种蔬菜和粮食,一部分种花卉和草药。
如今,这个地方被她打理得生机勃勃,井井有条。
但因为上一次须弥界忽然关闭的事,她总是心里没底,生怕有一天须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