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住在东边的棚屋,弟弟生了病,我想着去灶房给他烧些热水。恰好路过这里。"
"恰好路过,就躲在那边听了起来?"
这大人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问起话来确是毫不含糊,"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珺宣冒了汗,他明白,岑大人疑心自己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而隐藏在工地负责监听的。这时侯如果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反而有些自作聪明了。
"回大人,我听到您说什么丞相……还有石料,还有……陛下……"
"具体的呢?"一旁老奴厉声道。
"求大人绕过,我不曾上过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因此听不懂,实在复述不出……"
岑大人见他眉目纯净,不像是什么有杂心的人。
"那你记清楚了,是丞相转告陛下的意思,要本官做好监督,确保石料都结结实实。这关乎着两岸百姓的安危。"
珺宣乖乖学着重复一遍。
大人颔首。
"行了,你兄弟还等着你,快去吧。"
他赶忙谢过。
苌璎听了,先是愤慨不已,姜炜闾竟想着南迁避战,如何对得起姜氏列祖列宗?
不过,听岑司空的意思,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京中情况还算准确。
来到侗州之后,他们才逐渐打听到当今朝中的一些形势。
宦官刘宪仍旧是盛宠加身,但近年来聂皇后的母族势力逐渐兴起,国舅爷去年还登上了丞相之位,听闻是主战一派,大有与宦官党羽抗衡之势。
苌璎总觉着,日子好似有了盼头。
第二年,天公不作美,侗州一连下了几好场持续月余的暴雨。
一日雨下的太大,众人到高处暂避。大家闲聊之时,苌璎注意到角落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他自述名叫小昭,爹娘在前些年修运河的时候压垮了身子累死了,如今为赚钱给奶奶治病,自己又来修运河。
苌璎和珺宣也是从这么小一路熬过来,心生同情。
"小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苌璎想到一个好办法,"总归是赚工钱,不如我雇下你,帮我们办事好不好?"
她和珺宣存有一些细珍珠,是来侗州前藏在身上的,以备不时之需。守着海生活了那么多年,哪能不捡些好东西。只是他们出不了工地,珍珠便一直没用上。
于是,等天晴了,苌璎不时请小昭去附近的镇子上换些食物衣物,并付给他额外的珍珠,给奶奶买药。
她还请他帮忙把老张那只匕首当了,换回两把一模一样的小刀,她和珺宣分别防身带着。
好景不长。
三人的交易被同舍的男人田磊暗中盯上。他偷了几次珍珠未遂,嫉妒之心愈重。
一日傍晚,田磊把小昭骗到远处的废料谷,说苌璎正在那里等他。
废料谷鲜少有人,旁边有一个又高又长的木架,上边堆满废弃的石料,各个都有上百斤重。因为下过雨,地面湿软泥泞。
苌璎两人下了工没有见到小昭,便沿着山路去寻。行至废料谷,远远看到小昭被绑在木架上。
小昭害怕的流着眼泪,却依然大喊着,"不要过来,这是陷阱!"
承重的那根木桩原本的支柱被事先抽掉,如今马上就要倒下。
他们越靠近,木架越是晃动起来。
岂能见死不救,苌璎不顾一切地跑上来帮小昭松绑。
眼瞧着就能成功逃脱,躲在不远处的田磊见势不妙,不甘心,又回来对着木架踹上几脚。一时间,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山谷间轰隆隆响着。
木架由中心向外逐步垮塌,连片的巨石一颗颗坠落。
小昭的绳子终于被解开,身后有根木桩靠在山壁形成一个三角区,苌璎把小昭推进去,她和珺宣却已经来不及闪躲。
只一瞬间,头顶一颗方形石板径直垂落,珺宣躬身将苌璎护住,石板尖窄的一面砸在背上,又滑下地面,将土地生生凿出一个坑。珺宣颤了一颤,好似整个人都被击穿,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田磊得意的逃开,但脚下湿滑,不幸跌了一跤。废料架就垮塌于身后,一支木桩倒向他这边,死死压住他的腿。
地动山摇的崩塌随着黄土的漫天飞扬而渐渐止息。
苌璎颤抖着,抱着珺宣,好想问一问他哪里痛,为什么一直在吐血,却怎么都失声说不出话。
小昭反应过来,一面擦泪一面道:“苌璎哥哥你守在这,我去叫人帮忙!”然后拼命向工地跑去。
珺宣还能抬起头来,只是有种灵魂分离的异样感,不知该怎么驱使自己的身体。
“茵茵,我的骨头好像断了。”他轻声说着,语气很平静。像是在报平安。
苌璎不敢轻易移动他的身体,她搬了两块小一点的石头过来帮他支撑。然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