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兰看着又躺回踏上的督公,眉头微微皱,开口道:“说句实话,这都是督公咎由自取的,如今帝姬没了,他这才觉着心痛难忍。”
她藏在心里的不满,随着盆中的水泼在了门外,“活该他难受着。”
柳如弃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不敢乱说……”
时兰满是嫌弃掰开了他的手,双眸泛红,声音高了几分。
“凭什么不能说,当初欺瞒帝姬时,我本是不愿的……”
柳如弃的一声“可你还是做了”,堵的时兰说不出话来。
她扫了一眼督公,便转身离去。
柳如弃忙声道:“时兰,你这是要去哪里?”
“寻人,我可不信帝姬会认命选择自尽。”
温千楼在昏迷中呓语不止,所思所念皆是阮玲珑。
……
碧空万里,倒是个大好的晴天,山下的树林叶已开始泛黄,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一女子身着粗布麻衣呆坐在小院中晒太阳,面前破旧的四方桌上正摆着一碗苦涩汤药。
不远处站在石磨旁,手中端着簸箕的中年女子,将一勺子黄豆放入了石磨,她催促道:“汤药再凉可就不好了,赶紧喝。”
女子闻言磨磨蹭蹭才将碗端起,面不改色将药喝下。
她又倚着靠背躺了回去,叹了一口气,“我知晓的。”
“知晓?我看你知晓个屁。”中年女子说话夹枪带棒的,瞪着年轻女子扫了一眼,“年纪轻轻的不爱惜身体,村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医术高明的游医,你偏生不好好听他的医嘱用药。”
阮玲珑双眸空洞,视线模糊,想努力看清天上排开而行的南下大雁。
“我……”阮玲珑最终将话又咽了回去。
她隐约记得自己是逃出来的,想换个地方换个身份活下去。
“落丫头,我虽不知晓你过往,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大夫也说了,你就是肺腑伤得厉害些,仔细养着没事的。”
阮玲珑站起身来抖了抖灰扑扑的裙摆,凳下一只土色的小狗听动静,也站起身来。
“我知晓的,三娘子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但人各有命。”
三娘子也只是摇了摇头。
阮玲珑提起桌上的篮子。手握竹棍,轻轻敲打着地面向院外走去,小狗迈着短腿奋力跟了上来。
她向山林伸出走去,思索着今后的路。
听三娘子说,她是在河滩边捡的自己,穿金戴银的瞧着像个落难的富家千金,昏迷了好几日才醒来的。
许是落水时又伤了头,阮玲珑一时间失忆,这几日她才有了些记忆。
但零散的记忆一直告诉自己,有一个男子非常危险,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逃离他。
阮玲珑想了想,待过些时日,身上的擦伤好的差不多,她便告别三娘子离开村子。
顺小道往山上走,山上是竹林,她正好去挖些笋回去。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大黄,催促道:“你快些。”
待转过头向上看去,一团宝石蓝的模糊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位年轻的男子,身着蓝宝石色的长衫,头戴槐花玉簪,面若白玉,倒是显得他贵气逼人。
阮玲珑微微一愣,眯着眼睛着实看不清对方模样,待他出了声,自己才能确认对方是须清大夫。
“巧啊!须大夫。”
他神色淡淡,也只是微微颔首,开口道:“落姑娘巧,可是要进山采笋?”
阮玲珑初醒时,不知晓自己的名字,又是在落水河畔捡到的,旁人都唤她落姑娘。
“三娘子说晌午要做腊肉炒笋,我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须清放心不下她,便将手中的小锄头放入了后背的竹筐中,“那我同你一道去,如此我也好去三娘子那里蹭一顿饭。”
阮玲珑细想着他的须清的名字,总觉着听着耳熟,询问道:“须大夫,不知为何,我总觉着你的名字耳熟。”
须清也没多想,“大抵是三娘子多提了两句,叫你生了错觉,我与落姑娘你平生素未谋面。”
须清来村中也只比阮玲珑提早了一日,但看到她的服饰衣料,是出自大兖之物,身上又带着许多珠宝首饰,只怕是大兖皇城中,某家离家出走的千金。
“落姑娘近日可想起来什么?”须清转身伸手拉了她一把。
阮玲珑站稳了身子,失落道:“近日能回忆起的事极少。”
须清再过几日便要重返大兖,好心道:“我在大兖有些朋友,你若想寻家人,我可以帮你的。”
阮玲珑转身看向山下,笑道:“多谢须大夫好意。”
阮玲珑能想起的回忆,都会让她焦躁不安。
她继续说道:“失去记忆大抵也是好的,所以便不劳烦须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