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失手”跌了赵临欢,宫里再也没有传召温少辞。
好不容易挨到五月十五。
宋昭苏登门拜访。
碧落斋,书房内。
温少辞笑笑:“你也该来了。”
宋昭苏今日不必去卫所,身上穿着山岚色莲花暗纹的家常衣裳,一双杏眼眸色难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问。
温少辞眸光闪动:“第一次见她。”
宋昭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透出几分讥讽。
那天,陆宫梓刚到栖霞书院,一身红衣尤其引人注目。
杨韵曾说,陆宫梓是冲着宋昭苏而来,不想错认成温少辞,这才恼羞成怒。
宋昭苏只当她趋炎附势,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薄唇轻启,温润的声音落在安静的书房里,竟是格外高亢。
“为什么不告诉我?”
语气之中,带着点儿迁怒。
是了,比起温少辞故意隐瞒,宋昭苏更恨自己有眼无珠。
陆宫梓脾气坏,又娇横不讲道理,可正是背后有所依仗,她才敢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这份底气,除了圣上,没有人能够给她。
温少辞反问:“崔姑娘近来如何?”
宋昭苏怔了怔,少顷,原本冷淡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小鹿很努力,如今跟着长辈学习管家理事……”
这一开口,大有停不下来之势。
去年七月,宋昭苏挣命般赶到长安。
崔鹿绫一直闭门不出,姜姝几次请她去四皇子府作客,均被崔夫人婉言谢绝。
崔夫人不想女儿被人看笑话,架不住四皇子妃亲自登门拜访。
宋昭苏踏进小院时,恰巧碰上姜姝拂袖而去。
姜姝又惊又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昭苏眸色一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的香气飘向鼻尖,宋昭苏眉头微蹙。
那段魂牵梦萦的清雅药香,终究,被胭脂俗粉取代。
崔鹿绫坐在轮椅上,像没事人一样,叽叽喳喳地给他讲新出的话本子。
宋昭苏认真倾听。
除了看看话本,小鹿也没有别的乐趣。
正想说带她出门逛逛,一眼瞥见青葱小手从袖口滑出,掌心一排血红月芽儿。
“别怕,有我在。”
宋昭苏握住她的手,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崔鹿绫抬起泪眼:“世子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宋昭苏没有回答,而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自此,他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安。
温少辞安慰道:“四皇子与姜同学相敬如宾,你也有了婚约在身,何必旧事重提?”
宋昭苏白他一眼:“不必拉扯旁人,我今日是来与你算账。”
遥想当日,温少辞极力怂恿自己去退亲,而自己竟然傻乎乎地轻信了他的鬼话。
甚至视他为知己好友!
殊不知,知己好友觊觎着自己的未婚妻。
宋昭苏气得吐血。
温少辞摸了摸鼻尖,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有几分理直气壮:“这事儿,不能全怪我。”
他自认不厚道,可宋昭苏也不无辜。
若非早就存了退婚的心思,又岂会三言两语被他说动?
宋昭苏冷哼:“是你不义在先。”
如今已然时过境迁,可那份千里寻夫的情意,仍旧令心口酸酸软软。
倘若重来一次,他与公主未必不会修成正果。
温少辞才不惯着宋昭苏,哗的一下抖开折扇:“是你无意在先。”
他没有提起乔月颜。
但对面听懂了话音。
宋昭苏整个人平静如镜,面上泛不起一丝波澜。
“虚凰假凤,有人却是当了真,阿……姜同学对陆同学情意不假,来日,请公主高抬贵手。”
温少辞挑眉,嗬,搞半天不是为了赵临欢。
宋昭苏微微叹口气:“到底是我负了她。”
他不忍心看着姜姝死。
自她嫁来京城,四皇子名下便多了几处日进斗金的产业,如此活跃,圣上很难不注意到她。
安分守己还好,但,当真安分也就不会搞出这些动静。
有朝一日夺嫡失败,圣上顾念亲情,自不会对四皇子狠下杀手,对姜姝,只怕除之而后快。
三皇子妃,罗四娘,正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温少辞颔首:“我尽力而为。”
宋昭苏也点了点头,随后又与他闲聊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
温少辞掸了掸衣摆,抬脚将人送出去。
走到二门处,宋昭苏止住脚步,嘴唇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