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每一寸表情变化,拆解她眼神中的眼神,话语里的话语。一切都说不清,她不愿意说清,他也没有胆量问明。连起了这样的念头都该死。
思绪如一团乱麻,被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扯断,最后只剩下一句:
她希望我平安。
而他傻到这样普通的一句话就能哄好。
孙权趴在床榻上,侧过头不看医师,昏昏沉沉,一身冷汗。医师正为他清创,一刀刀慢慢地将被火焚烧腐烂的肉刮去,将粘连着肉无法剥除的衣服连带割下。帐内静悄悄的,只有刀刮在钝软物体上划开的悉索声,腐肉落入盆中啪嗒啪嗒的坠落声。血浸湿了盖在周围的布,天昏地暗,头晕眼花。
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的脑子里就只剩她。他像着了火、裂了骨的船,堕入一片漆黑幽静之地,那里埋葬着他所有见不了光的欲望,所有的不敢求与不可得。
他痛得失了理智,却又像是暗中对这一刻期盼已久。沉下去,沉下去,打开膨胀欲裂的、装满刻骨思念的禁忌之匣,被喷涌而出的业火焚烧吞噬,体无完肤。
另一侧,军医默默处理着伤口,不敢说话,因为他方才起身换刀时不小心瞥见:他们那永远庄肃的、要强的君侯,此刻死死咬住一块玉佩,正瞪大眼睛安静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