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透过雕花窗照进屋内却止步于江沐风身前,他狰狞的面孔隐没于黑暗中。
良久,沈月辞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当初江逾白就是因为得位不正才被百官诟病,若江沐风真的以这样的方式登基,只怕是要被百官的口水湮没。
得到沈月辞如此决绝的回答,江沐风却没有丝毫感到意外:“你以为我这是在同你商议?”
随后江沐风的脸色完全沉下来:“若是明日早朝前我见不到太后亲笔所书的懿旨,你也就没有价值了。”
“即便你现在依靠禁军得已控制宫内,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的行为必然会被朝臣们所知,你得位不正又岂能服众?”
“服众?”江沐风品了品这两字,嘲讽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在的情势,你以为我只是掌握住禁军便敢轻易动手,还是你以为外头有着沈清衔为你撑腰,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如今有着母妃宫中扣押的那些诰命夫人们在手,我看朝中哪位大臣敢轻举妄动。”江沐风背着手一步步走向外头于龙椅上落座:“因此你也别妄想着沈清衔会来救你。”
江沐风端坐于高位之上眼中贪婪之色尽显,从前他每每进御书房时总是低着头,总是害怕着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被父皇责骂,可如今总算轮到他昂首挺胸,俯视众臣。
听着江沐风几近癫狂的笑声,沈月辞只觉得内心发凉,这样的经历应当是发生在江逾白身上啊,为何会出现在江沐风身上。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话一出,江沐风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像是淬了毒一般盯得沈月辞彻骨生寒。
“这还不是拜你们所赐!”江沐风猛地站起身来,桌案上原本摆放整齐的字帖被他抓得发皱。
他深刻地记得当年寒冬腊月他带着自己练了一百遍的字帖激动地来到尚书房只为了能让父皇多看自己一眼,多夸奖自己一句,可当他兴致勃勃赶到尚书房却见着江既明被父皇亲昵地抱在怀中,亲自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习字。
彼时的江既明尚未到习字的年纪,可父皇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教他,这并非是第一次特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望着自己因练字而冻得发红的双手,江沐风将字帖扔进火炉中,愤怒的双眸倒映着不断攀高的火舌。
“自小到大,他们总是能轻易地得到父皇的宠爱,而我和母妃即便再如何谨慎小心也难逃他们的算计。”
“时疫之事若非我留了个心眼,只怕要被他们害得永不得翻身,可惜还是棋差一着被你和那个小贱人搅和了。”
听到这里,沈月辞瞬间明白过来,她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沐风:“那件事情是、是你做的?”
事到如今,江沐风也没打算瞒下去,他满不在意地应道:“是我,又如何?”
屋内的雷声滚动吓得沈月辞一颤,手脚是异常的冰冷,一瞬间接受如此震撼的消息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是设想过江沐风出于某种目的逼死过陈信楠与青絮,但不顾灾民生死将其强行关押在小屋子内,这般灭绝人性的做法可是连百官批判为暴君的江逾白都未曾做出的行径。
若他是这样的人,那他……
在某一瞬间,沈月辞突然发觉江沐风所做的一切背后所隐藏的真实目的。
“所以你当时急着赶去并射出那一箭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急着灭口!”
江沐风并未接话,而是慵懒地依靠在龙椅之上,玩味地看着底下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沈月辞,见她因为知晓这些如今毫无意义的真相而痛苦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畅快异常。
随后又残忍地补下一刀:“其实这件事情你也有功劳,若非你的两千两白银,他怎么会如此尽心地为我做事。”
“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沈月辞并没有被他的话所迷惑,严词反驳道:“是你告诉我,你要以此来度过危难我才将这两千两白银借与你,你自己存恶念又何必赖在我身上!”
“以前从未发觉你如此能言善辩。”江沐风神色阴狠:“原先我也没想将你拖进这事端,可你太爱多管闲事,屡屡破坏我的计划。”
“所以陈信楠确实为你所杀,青絮也是被你逼死的。”
“原本他也不用死的,毕竟有如此商业天赋的人实在少见,可你偏要在他面前多嘴,既然他不能为我所用,我自然不能放任他离开以免日后威胁到我。”
“至于青絮,若你当初愿意成为我的正妃,将你于军中的势力为我所用,只是她蠢笨得连半点风浪都未掀起来,逼得我不得不提前动手。”
“我并非没想过不帮你,可时机不对,一旦你接触军中势力一定会被人盯上,届时让人给你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即便心中气愤但沈月辞还是耐心解释,毕竟若是江沐风越生气,那她越难以安全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