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着她,终是释然笑了,“现在一别,我不知何时再能见你。阿桑,我乃秦孝文王之孙,他日定归秦国。你若是愿意,便来咸阳寻我。”
桑语郁闷得直想撞墙,她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是当时不犯耳鸣,她就能少受几次辐射的伤害了。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时光机的定位显示会出错,可是事实摆在这儿了,那个叛徒真的是在战国时期吗?
“但愿不是白忙活一场,偶尔一次失误很正常嘛。”桑语自我宽慰地自语道。
“阿桑,你说什么?”
“啊?我没……哦,我是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常常会想,今生是否会在咸阳城里再见你一面。如此想时,又总会忆起当年的别离。”
桑语“哦”了声,“君上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嬴政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嘉安她所担心的,并非空穴来风。个中原因太多太复杂,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的。若是华阳太后知晓了你不过是空占了美人之名,恐怕会以此为由加以责难。阿桑,希望你能明白嘉安的苦心,不要怨她骄横。”
“那日榆树林里,我就认出你了,却犹豫着不敢与你相认。今日之所以拿出这平安锁,是想告诉你,无论有何事发生,你都不必忧虑,也莫要担惊,我如今足以保护你了。”
“此非承诺,是誓言!”
桑语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听他说着,这时才抬起了头望着他,“君上,原谅我说句冒昧话。我很高兴,你长大了,身躯不再瘦小,和你的先祖们一样高大壮实。我相信你,你的荣耀定会超越秦国历代先祖,成为真正的王。请你也要相信我,别让幼时情谊变成束缚你的缰绳。你的双手若是有了束缚,那就不会是帮我,而是害我。”
她已然明白其中的复杂状况。不是什么婆婆媳妇之类的剧情,而是风云诡谲的宫廷派系斗争。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外戚,和以吕不韦为首的相权集团,彼此矛盾之深已达相当尖锐程度。
秦楚两国王族通婚,已有百年之久。秦王政迎娶楚女为后,似乎是件顺水推舟的事。或许楚系外戚已经将立后之事摆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桑语的出现,让楚系忽然有了危机意识。
吕不韦当初会在朝堂上认下这个“义女”,不仅仅是为了借此推进他的主张,更是因为他早已盯上了后宫这个泥潭漩涡。
桑语明白自己成了靶子。她安慰自己,无论将来会如何,总归还是有一条退路,打不过咱就跑呗!
想起这茬儿,她就脑瓜子疼。她给专家组发消息,过去好久,也没收到回音。她好像是和现代断了联系。
嬴政倾身上前,双手捧住她的手。桑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
嬴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这个举动,依旧认真地道:“阿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相信你。但是这里不是朱家巷,你我所面对的,并非是那些只懂蛮力的质子。你切记莫要逞强孤行,若是遇事,或许可以与我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桑语没想到他会这般替她担忧,心中很难不感动,遂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说好了,阿桑我的小命,就交到君上您手上了!都说当局者遇事则迷,今后若有不当之处,您可要多提醒我。”
她给自己斟满酒,捧爵敬他,然后掩袖而饮。
“天已二鼓,我们该就寝了。”
桑语“噗”地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
她有些庆幸自己掩着袖,不然这口酒定会喷到某人的脸上,那就闯祸了。
先前她见到的秦王政,还是稚童状态,而且她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受尽苦难屈辱的孩子,所以她的心中没有隔阂,可以随意地跟他说话、逗他。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已经是成人的模样,周身始终笼罩着名为“始皇帝”的光辉,自然是令她望而生畏的。
在章台宫中嗅到栀子花香时,她也曾一时胡思乱想,那个孩子像极了幼时的秦始皇,不知道他长大后的命运如何,是否已经回到母国,又是否否极泰来。
她从未想过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如今也很难如以往般坦然面对他。
嬴政知她误会其意,忙解释道:“寡人送你回关雎院。”
桑语这才明白是自己想歪了,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多谢君上!”
寂静的小径上树影斑驳,梅香飘浮在空中,二人彼此沉默着,无言地踩着夜色归去。
桑语忽发感慨,“嘉安公主如今不过十四岁,于我而言,她只是个半大孩子。可是她懂得真多啊,的确不能以年龄论人呀。”
“她生在秦宫中,又是在华阳太后膝下长大。耳朵所听,眼之所见,尽皆荒唐之事。嘉安年纪虽小,却有着不逊于任何人的成熟,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桑语亦心生感慨,“公主是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