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的目光落在温雪缠着纱布的手上,他眼尾弯了弯,笑却不及眼底,“有胆子在本宫座驾外伤人,怎么现在变得唯唯诺诺?”
温雪眉头蹙起,沉下呼吸才迟疑开口,“奴婢出手伤她也是迫不得已!”
“青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婢宁愿抛尸荒野,也不愿死在醉香阁!”
她回答的掷地有声,发颤的声音里哭腔愈发浓重,泪眼婆娑地朝太子磕头,缠着纱布的额角正砸在地上,发出‘砰’的轻响。
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刺得她脑瓜子嗡嗡地响,泡在眼眶中的眼泪潸然落下。
太子凝视着温雪,她头低垂着,眼周通红,双目濡湿,落泪时眼尾的朱砂痣更显妩媚生动,好似在哭诉委屈。
这一瞬,他的心跳与呼吸戛然而止,藏在心底的名字哽在喉间。
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太子紧抿嘴唇,咽下堵在唇边的字,眸底闪过稍纵即逝的黯然。
“走吧。”他略显低沉地开口,敛起眸光,摇晃着背过身,骨节修长的手按在桌角才堪堪站稳。
温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膝盖关节一阵刺痛,站直后膝盖往下又麻又僵,以至于刚迈开步子,身体就不稳地晃了两下,险些失去重心摔倒。
坡脚走了两步,背对着她的太子冷不丁开口:“拿着药。”
书桌上赫然多了一红一白两个瓷瓶,红色瓷瓶上写着“活血”,白瓷瓶上写着“金疮药”。
温雪收好,朝他背影拜了拜,默着离开。
她踩着台阶走出月洞门,李香荷的声音迎面而来,“站住。”
温雪对着走来的李香荷颔首行礼,糯糯地问:“李姐姐,有事吗?”
李香荷急躁打断,“少在这里装蒜!”
她眼睛微眯,带有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温雪,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用审问犯人的语气问:“太子殿下与你说了什么?”
温雪眼神闪烁地避开李香荷咄咄逼人的目光,再开口声音细若蚊呐,“殿下让我读《金刚经》,我读的不好,被,被赶出来了……”
她咬紧下唇,神色惶惶,颓败的脸上是掩不住的不安与慌乱。
“李姐姐,我该怎么办?”温雪皱着鼻子,泪盈盈望着她,眼里都是希翼。
李香荷神色稍霁,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挥手弹掉温雪肩上的落雪,“无妨,你本是浣衣坊的丫鬟,殿下不会责罚你。”
温雪恭维几句,毕恭毕敬目送她离开,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脸上的笑在荡然消散。
纷纷杨杨的雪像是磨碎的珍珠,从鸽蓝色的天幕洒下,温雪拢了拢帽子,踩在闪着光的积雪上,掐着点走进饭堂。
众人皆是三两结伴,欢声笑语,唯独她端着一菜一汤坐在末尾。
不少丫鬟偷瞄她,尤其坐在斜对面的两个丫鬟对她嘀咕个不停,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屑与轻视。
‘啪’地,耳边突兀响起瓷碗砸在桌上发出的脆响声,扎着双丫髻的丫鬟环抱双臂,气势汹汹的眼神巡视一圈四周,最终落在斜对面的两个丫鬟身上。
她个子小小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数道目光汇聚在小丫鬟身上。
她压着眉,瞪得溜圆两只眼扯着嗓子嚷嚷,“碧桃,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么喜欢说闲话,有种就对着正主说!”
被点名的碧桃蹭地站了起来,“我们聊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正主都没意见,你倒管得宽!”
丫鬟气得涨红了脸,“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
她双拳紧握,坚定站在温雪身侧,“出身勾栏怎么了?她也是被迫的,你们凭什么对她指指点点?!”
碧桃觑了眼温雪,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红莹替你出头,你不该表示表示?”
温雪平稳夹起白菜帮子,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才掀起眼皮与碧桃对视,“她爱出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红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雪,看她气定神闲地端起稀饭,嘴唇嗫嚅着张开,最终咬紧牙关,满脸失望地低头。
饭堂内爆发出哄堂笑声,碧桃指着满脸羞恼的红莹笑得花枝乱颤。
红莹红着眼想反驳,张开嘴半晌也挤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在大笑声中,强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
“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个狐媚子,不如替她刷碗!”
立马有人起哄,“该不该刷碗?”
夹带着笑声的“该”字如雷贯耳,近乎击溃了红莹的自尊心,浑然不觉中咬破了嘴唇。
温雪喝完最后一口稀饭,两个碗叠着放到木桶中,悠悠地走向门口,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碧桃不乐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堵住她的去路,“谁让你走了?”
“我走需要经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