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榜按下剃子的开关,在他头上比划的时候,他也没慌。
因为他不信周金榜能做到这么绝。
但当他眼睁睁看着几缕青丝从他眼前飘飘然滑落,呈直线式往下坠到地面上的时候,他……怒了。
尤其是在头皮那块明显感到了几分凉意的时候。
他不仅心生怒意,更是隐约滋生了几分羞耻的情绪。
连带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甚至于眼眶都有些浸湿,这是对他尊严的藐视!
在全班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偷偷注目下,乔珣明晃晃的目光显得各位明显。
并且他敢确定,他在那双极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嘲笑。
是可忍,叔叔婶婶可忍不了。
他当即黑着脸一声不吭往外边走。
这学,不!上!也!罢!
他怒气冲冲,且明目张胆的走出了校门,学校保安大叔看他黑着一张俊脸,还好心的上前问他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谢宴确实身体不适,无他,心里梗得慌。
一股怒气仿佛要冲出他的天灵盖。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此仇不报非君子,早晚有一天,他得拿着麻袋把周金榜捆了,拖到巷子里痛殴一顿。
此时有微风拂过,他的头皮,当真是……好凉爽。
谢宴心里一顿,连忙用手捂住头上右边那一块伤心地,左右偷摸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他,这才舒了口气。
还好刚才那保安大叔站他左边,而他因为身高的优势,挡住了保安大叔的视线。
谢宴站在学校门口无人的树荫下面,偷偷拿手机照了下,好家伙,一毫米都没给他留。
他抬脚走进旁边最近的一家理发店,理发小哥顶着一头耀眼的杀马特红,看见来了客放下手中的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迎来。
“帅哥,洗头还是剪发?“
谢宴指着头上那一块残缺问:“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理发小哥托腮暗自称奇,越发忍不住想笑,但看见谢宴那张比墨还黑的脸,凭借良好的职业素质硬是给憋了回去。
“你这个……嘶,不好搞,不过你可以在我们店定制一款假发。“
理发小哥朝店里边努嘴:“喏,就那样式的,价格也不贵,三百八十八的和六百八十八两个价位,看你要哪种。”
谢宴朝他的视线看去,赫然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地中海大叔所需要的掀盖式假发,独家定制款。
有那么一瞬间,谢宴还真挺心动。
但想了想,还是认命般的泄气道:“算了,都剃了吧。”
声若游丝,有气无力。
没了一桩大单,理发小哥还挺可惜,不过他上道,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好嘞帅哥,这边坐。”
看着越发圆润光溜的脑袋,谢宴的心在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暴戾的情绪压了下去。
理发小哥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贼兮兮八卦道:“帅哥,这不会是你女朋友给你整的小趣味吧。”
谢宴呵呵一笑,咬牙道:“不,是一个老比登。”
青丝如鹅毛般轻飘飘落下,撒了一地。
镜子里那一抹光溜溜的铮亮晃得他眼睛生疼,谢宴眼尾慢慢染上殷红,结了帐匆匆走人。
还好他今儿个穿的是个连帽卫衣,帽子一戴,谁也不知道里边是个光头。
谢宴蹲在大马路边上,看着车流人往,心里琢磨了下这个点回家会不会碰上他爸。
谢宴他爸谢华明是个律师,自己开了家律所,接了案子他能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星期不着家,没案子的时候就有点说不准了。
思来想去摸不准他爸的行踪,谢宴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
谢宴:你在家吗。
等了十来分钟,那边回了:在律所,怎么了?
谢宴:晚上回吗?
谢华明:不回,你自己弄着吃。
吃个屁,气都要气饱了。
谢宴面无表情收了手机打车回家。
反正谢华明不在家,自然也不知道他逃课这事,他也没打算明儿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心平气和的去上学。
早出晚归装装样子糊弄下他爸就行。
回到家里,谢宴踹了鞋子径直走向冰箱拿了罐可乐,仰头闷了大口可乐然后转身,在见到沙发上正经危坐的谢华明时,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凝噎。
“爸?”他不可置信喊了声,顿住脚步没动。
谢华明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挺巧,你也在家呢。”
谢宴头一次觉得这房子的布局有大问题,玄关和餐厅挨着,边上一堵墙遮住了大半客厅的视线,不能让他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察觉谢华明的身影。
这虚晃一枪打得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