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祝余若都不太记得了,好像屠夫听到那句话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质问西四这种话是从哪传出来的,情绪比之前都要激动,西四不知说了什么,周子逸都侧首看了他一眼。
但这都和祝余若无关了,她失血太多,晕眩得厉害,话音在耳里如空谷回旋。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扶回的房间,又是怎么睡下的,意识好像浮浮沉沉了很久。
再睁开眼,她看见了一座山,黑压压的,背上似乎背着什么东西,重得她抬不起头,双手死撑着地也不敢动。
……她出酒铺了?
祝余若还未咂摸一会儿心中升起的狂喜,眼前骤然一亮,山塌了,祝余若被砸到,却不觉得疼,定睛一看,砸到她的不是石块,是半僵硬的尸体。
原来挡在她前面的是一座尸山。
头顶那个踢翻了尸山的人用沙哑的嗓音道:“来人,这里有个活的。”
祝余若被人粗鲁地从尸堆里拖了出来,几乎要被拖得脱臼,但她不敢吭声,她莫名的很害怕,害怕被丢弃在这里。
眼前的一切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昏暗的颜色,看不清人,看不清脸,看不清路,而且拖着她的人长得分外高大,她把头抬到了最高了没看见他的脑袋。
直到被丢到了一个牛车上,隔壁人的脚几乎有她整个人长,祝余若对比了一番,发现并不是别人太高了,是她太矮了。
原来睁开眼的隐隐觉得不对的怪异感来源于这里。祝余若看了看眼前这双绝不超过七岁的手,颇为震惊:她二次穿越了吗?什么狗屎运气?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岩石,深褐色结块的沙土,尸体上烧着的焰色是唯一的灯火,勉强为清扫战场的人照亮了一些路。
她似乎是最后一批被清理出来的,因为那些穿戴破烂盔甲的士兵很快就回到大部队,无声地开始回营。她坐在车上不用走,而士兵们还得强撑着疲倦和困意围着伤员车警戒。
祝余若看着看着,也跟着又困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困了,又微微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黑黢黢的脸。
那张脸浑不似活人,全脸漆黑,油光发亮,脸周浮肿起数十个大小不一的肿块,眉毛粗大,双目圆睁,却看不见瞳孔的颜色,嘴角各自抬起的角度高到诡异,似乎下一秒就能将舌头伸出来舔舐她的脸。
祝余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的表情管理可能做得不太好,只见黑脸人肩头抖动了几下,下一秒发出了和脸截然不符合的清脆嗓音,听得出来是个女人:“眼睛圆溜溜的,怎么那么可爱啊。”
黑脸人伸出手,看见自己手上的沾着血丝和炭灰色的结块,最后还是没有碰她的脸,冲她笑说,“你有没有什么名字?家里人还在吗?几岁了呀?”
从最初的惊吓回过神来,祝余若定睛多看了黑脸人几眼,她还没做好要不要回答,一个声音却从自己的嘴里脱口而出:“七岁多,家里人都不在了。”
祝余若一凛。这根本不是她预想回答的答案,谁在替她说话?
这具身体有两个人?
祝余若的心思在走近科学恍惚了一秒,那种陌生的、不被掌控的感觉又来了,她眼睁睁地感受自己嘴角不受自己的牵动而开口:“我叫……李大二。”
……另一个人的名字还挺朴实。
黑脸人似乎也被这个名字噎了一下,想了想,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吧?这边在打仗,然后你家里那边……”
黑脸人还在想如何措辞好一点,李大二道:“我知道,您不要丢下我,我、我可以在这里干活,我会认字,也会写,我有用的!”
黑脸人有些意外,“唔?当然不会把你丢下,我只是在想你如果留下的话,放哪会比较好……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又会认字,白天就去军师帐里,晚上睡……”
话音未落,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将军!庆功宴叫您呢,怎么还不去?”
将军:“急什么,我这哄小孩呢!”
祝余若的视角看不见那个人,但听得见他难以言喻的声音:“将军,您戴着……鬼面哄小孩啊?”
将军一愣:“啊?”摸了把自己的脸,才反应过来,哎哟一声摘下了面具,“大二,没吓着你吧?”
祝余若看见那张脸,微微一愣。
那是一张绝对不丑的脸,因为有面具的对比,显得还更漂亮,凤眼上扬却显出几分神采飞扬,面上有薄汗和些许灰尘,五官端正而英气,自内而外散发着正气凛然而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精致。
这张脸和自己这一世的脸,长得居然有三四分像。
进来的人过来瞅了一眼李大二,把他扒了起来,“饿不饿?今天开庆功宴,有羊有肉,叔带你去吃。”
将军:“他这身体行不行啊?”
那人怒道:“你跟我谁才是军医?我说行就行,对了,你肩膀那块膏药是不是掉了?我看你今天下午胳膊动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