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没因谢玉娘生孩子乱起来,乱的只有谢玉娘的院子,也只有谢玉娘院中的丫鬟们进进出出得忙碌,沈惟良做出个焦急的模样,同太医们等在屋外,屋内是两个宫中派来的稳婆并玉松陪着。
瞧在不知根底的太医眼中,只会赞一句齐王府治家森严,齐王与齐王妃鹣鲽情深。
但产房内的谢玉娘已无心顾及周围的一切了,她抓着绳子,被玉松从后抱住站着,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像是有人在用小刀慢且细致地割着她的骨缝,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忍不住要叫嚷出来。
“娘娘只管喊出来,一切有我们。”一个年长些的稳婆在谢玉娘耳边低声嘱咐,随后又大声道,“娘娘别叫,别叫,省些力气往下才是。”
稳婆是一个月前皇后定下的,谢玉娘料她们必是太子的人,奈何她们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太医药童一群人,无法私通消息。
如今事到临头,谢玉娘确认了她们的身份,却没等放心,便再次被疼痛打断了思绪,压抑不住地惨叫出声。
痛,太痛了,痛到谢玉娘能感到生命在自己的体内一点点流逝,可丫鬟们进进出出端水时带来的风,又让谢玉娘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活着。
悬于生死之间的痛苦让谢玉娘茫然,她已经站不住了,背后的玉松扶不稳她,忽急切地喊道:“迎云你力气大些,过来扶好娘娘。”
谢玉娘恍惚间感到来人比玉松有力很多,那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东西,在自己的耳边低声又急促道:
“这是参片,姑娘压在舌下。姑娘不要怕,到时看见什么都别怕,奴婢不会让姑娘出事的。”
是迎云的声音。
谢玉娘的神志短暂清明过来时,只觉得许多人的命都悬在迎云扶着她的手臂上。
“我不……玉竹……你……”
但谢玉娘已经没有说全话的力气了,声音小到近如迎云也听不清,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对眼前纷乱的最后记忆,是稳婆从个盒子里,抱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原来真的有个孩子,那么小,软绵绵得仿佛连稳婆都抱不稳,从此就要在沈惟良这个畜生身边长大了。
孩子的父母呢?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被用来做这种局吗?还是她该替孩子庆幸,齐王,皇后,陛下都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谢家也会照拂这个小小的孩子,或能让他此生衣食无忧?
但谢玉娘想不到那么远的未来了,骨缝里的疼痛让谢玉娘再也握不住绳子,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都倒在了迎云的怀中。
玉竹死了,逃了这么久的人仍然被沈惟良追杀至死,死后还要成为沈惟良“害死”自己的利器。
从沈惟良做局的那天起,她和她身边的人,就已是阎罗殿上注定的冤魂了。
那她死后,玉松还能活吗?迎云呢?
哦,她是太子的人,她定有办法活着的。
混乱的思绪最终停在了对最后一名贴身丫鬟安危的担忧上,谢玉娘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迎云的手臂:“玉松,救她。”
迎云的手臂被她的指甲抓破,疼痛让她怔住,似是短暂地陷入了某段回忆。
“姑娘放心,我……”
“哇!”
随着稳婆的一巴掌,婴儿的啼哭掩住了迎云后面的话。
而谢玉娘,早也听不见了。
“不好了!娘娘见红了!”
*
庭院之中等消息的沈惟良,听见了孩子的啼哭,以及稳婆最后的惊呼。
一直等候的三个太医顾不上沈惟良,慌忙冲进去,而稳婆则面带愁绪地急匆匆地出来,礼道:
“恭喜王爷,喜得麟儿,但是娘娘她,怕是已经……”
稳婆欲言又止,而屋内玉松忽然放开的悲声,说明了一切。
沈惟良的眼底闪过了短促的真切忧伤,旋即归于平静后,将个荷包扔给了稳婆。
“你们做得很好。”
他悲切地说,眼神却在威胁她们闭好嘴巴,随后他的脸上已是恰到好处的难过,随后几步冲到了产房门外,在众人的阻拦之下,悲戚得喊着谢玉娘的名字。
稳婆看着齐王的背影,打了个冷战,背都佝偻了起来,只觉手中捧着的荷包烫手。
她们之前得过太子的一点恩惠,大约七个月前太子亲自找到她们,让她们从皇后那儿争取做齐王妃生产的稳婆,而后要将一个婴儿带进齐王府,充作齐王妃生下的孩子。
因为是要命的勾当,所以太子给了很多钱,但她们也不全是为钱,而是为了太子曾经的恩情。
谁知她们刚被任命,便又有疑似齐王的人来暗示她们,齐王妃生产时要去母留子。
二人吓得忙暗暗告诉了太子。
稳婆还记得当时太子短暂的不言不语,明明看不出生气,却格外让她害怕。
太子让她们照做,说事后还会给她们一笔钱,只